在马德里输球，对现在的尤文图斯来说算不上什么大新闻。连续第二场欧冠失利，零分。赛后混采区的陈词滥调，我这十五年记者跑下来，耳朵都快起茧了。无非是“我们尽力了”、“细节决定成败”、“我们会卷土重来”这老三样。所以，当迪格雷戈里奥站在Prime Video的镜头前，我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

但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有点不一样。“失利总是让人恼火，但今晚我们展现出的态度是绝佳的，这是我们未来所有比赛重新出发的基础。”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没有那种刻意鼓舞士气的夸张，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刚刚被验证过的事实。这种在失利中寻找积极因素，而且找得这么具体的球员，近几年的尤文图斯更衣室里，还真不多见。

很多门将都喜欢在自己高光表现却输球后，强调自己的扑救多么精彩。迪格雷戈里奥也提到了，但他紧跟着一句“为结果感到遗憾”，把个人表现和团队失利的主次关系摆得很正。这是一种成熟。他从后场看到的景象是“一个为了保持紧凑而战斗的整体”，这和我们这些在看台上、屏幕前看到的观感是吻合的。尤文确实被动，但没有散架。至少，在精神层面没有。

这让我想起几年前的一些转会，有时候，俱乐部签下一名球员，看中的是他的技术数据，但最终收获的，却是意料之外的领袖气质。我不是要把迪格雷戈里奥捧上神坛，他才刚来。但他在球队最需要有人站出来说点什么的时候，说了最该说的话。不是空洞的口号，而是基于场上九十分钟表现的肯定。这比管理层或者名宿在媒体上喊话“球队和图多尔站在一起”要管用得多。基耶利尼的话固然重要，但场上的声音才是真正能稳住军心的。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处理弗拉霍维奇那个失误的方式。当记者问他跟弗拉霍维奇说了什么，他回答：“我们之间的对话就留在我们之间。”然后他补充说，他知道弗拉霍维奇有多在乎，他用拥抱让他感受到“全部的爱”，因为他是个“金子般的男孩”。这番话处理得太漂亮了。在弗拉霍维奇再次成为舆论焦点，甚至被一些媒体用“tonto（迟钝）”来形容的当口，迪格雷戈里奥没有选择公开说“没关系，下次努力”之类的客套话，而是选择保护他，把压力揽到自己这边。他没说教，没辩解，只是表达了支持。这一下，就把更衣室内部的氛围和外部的噪音隔开了。

这无关球技，纯粹是情商和担当。一个新援，在一场令人沮丧的失利后，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球队的态度和保护陷入困境的队友。他说的“我会告诉我的队友们，我为他们感到骄傲”，这话从一个门将嘴里说出来，分量很重。因为他是全队唯一一个能看清所有人跑动和拼抢的人。他的肯定，比任何数据分析都更直接。

尤文图斯这个赛季还很长，一场比赛的态度也说明不了全部问题。就像迪格雷戈里奥自己之前说的，“赛季很漫长，我们到最后再来评判”。但一个健康的更衣室，一个有向心力的团队，往往就是从这样一个个微小的瞬间开始重新凝聚的。迪格雷戈里奥的几次扑救没能为尤文带来积分，但他在赛后说的这几句话，展现出的这种姿态，可能比一场胜利更能为这支处于动荡中的球队提供一个坚实的起点。这块基石，看上去还挺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