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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和叶营长领证前,我没吃父母做的菜,顺利入学国防大,从此陌路

发布日期:2025-07-30 09:55 点击次数:61

1977年,滨市的一场暴雨带来了秋天的寒意。顾砚辞还没来得及睁眼,耳边就响起了严厉的责备。

“顾砚辞,你已经有了美满的婚约,上大学的机会难道不能让给你弟弟吗?”

顾砚辞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他的父亲顾荏。

他转过头,看到红漆木柜上的日历,更是愣住了。

1977年11月1日,是高考恢复的第一个年头。

顾砚辞没有回应,顾荏愤怒地说:“我告诉你,你必须把名额让给你弟弟。”

顾砚辞再次看向年轻的顾荏,那张刻薄的脸依旧。

他这才确信,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在上一世,他没有向父母屈服,竭尽全力参加了高考。

高考放榜后,他成为了滨市唯一被北京大学录取的学生,但他的亲生父母却告发他作弊,夺走了他弟弟的机会。

他的成绩被取消,他成了众人的笑柄。

二十年来,他被世人嘲笑,被亲生女儿唾弃,被妻子百般嫌弃。

最后,他在冰冷的老屋里,绝望地喝下了农药。

人死之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他亲耳听到自己的女儿说:

“真倒霉,死在这里,老屋都卖不出去了。”

生养他的父母也只有责备:

“快点埋了,别影响我们乖孙的高考。”

现在,再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挺直了腰板,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激烈反驳。

他只是垂下了眼睛,轻声说:“好。”

顾荏看到这一幕,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算你懂事,你就安心结婚,用你媳妇的嫁妆给你弟弟上大学。”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很快,顾砚辞听到了锁门的声音。

门外传来父母的对话。

顾荏说:“他已经答应了,你还锁他干什么?”

顾母语气警惕:“这小子心眼多,今天是高考报名的最后一天,不能出错,慕言的前途不能耽误。”

听到这些话,顾砚辞心中一冷,眼中流露出讽刺和凄凉。

上一世,高考成绩被取消后,他只剩下颓废,按照父母早已安排好的,娶了当时只是小兵的江烬晚。

婚后,江烬晚和他相敬如宾,虽然有些沉默,但也没有让他受委屈,他也逐渐放下了遗憾。

直到五年后,他们有了女儿,江烬晚也成为了特种军区最年轻的女营长。

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转,却在她的日记中发现了对弟弟顾慕言的遗憾。

她写道,因为父母包办婚姻,她错失了所爱,她写道,她把亲情误认为爱情,遗憾终生。

那时,顾砚辞只觉得两人已经结为夫妻,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一定会忘记顾慕言。

但他没想到,顾慕言学成归来后,江烬晚就对他越来越冷淡,甚至分房而睡。

就连他的女儿也恨不得把叔叔当亲爸,对他无比嫌弃。

在那样的绝望中折磨了十五年,他终于心灰意冷,走上了绝路。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顾砚辞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他拿起自己的资料,把床单拧紧,绑在窗户上,从二楼慢慢爬下来。

他来到高考报名点,把资料递给审核员。

旁边一个认识顾砚辞的人惊讶地说:“砚辞同志,你确定要参加高考吗?”

“听说你和江烬晚连婚都订好了,她可是个香饽饽,首长很看重她。”

有人附和:“就是啊,都要结婚了还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还是好好守着你媳妇更重要。”

顾砚辞语气平静:“毛主席都说新时代已经到来了,我为什么不能参加高考?又为什么要靠女人活。”

这是他离开顾家和江烬晚的唯一机会,他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审核员看到这一幕,也笑了,把报名表递给他:“有志气,同志,想好要考哪所大学了吗?”

顾砚辞签下自己的名字,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北大。”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清脆的女声:“顾砚辞”

他怔然回头,看到江烬晚一身军装,眉目清秀。

“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要去北京?”

看到江烬晚,顾砚辞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掌,前世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他又想起了那个冰冷凄厉,孤独死去的寒夜。

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冲刷全身,几乎要撞碎心脏。

定了定神,顾砚辞轻轻吐出一口气,沙哑地回答她:“是我弟弟的志愿,他让我来给他交报名表。”

听到顾慕言,江烬晚似乎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又带着一闪而逝的遗憾。

“他那么优秀,应该去更大的世界。”

顾砚辞有些想笑,胸膛处却拉扯着疼,所以他就该被困在这里一生吗?

看到顾砚辞不说话,江烬晚又温和地说:“婚期定了,你回家跟叔叔婶子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吧,嫁妆你们那面有没有什么讲究,我父母好开始着手准备。”

提起嫁妆,顾砚辞这才想起,上一世自己和江烬晚结婚时,父母不仅没给彩礼,更是把江烬晚的嫁妆都扣在自己手里,甚至还说:“你以后有自己的家了,还想让我们顾家赔钱不成!”

因为这件事,所有人都笑他是倒插门,吃软饭的,江家的人更是对他百般折辱。

但那些钱,最后却成了顾慕言娶媳妇的彩礼。

他眸色微动,才说:“不用准备了。”

与此同时,江烬晚的战友喊道:“烬晚!赶紧上车,任务紧急!”

顾砚辞的声音被盖过去,江烬晚没听见。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有任务,替我向叔叔婶子和慕言问好。”

顾砚辞站在悲凉的秋风中,看着江烬晚离开的背影。

下一瞬,他毅然转身,步伐坚定。

嫁妆不用准备,因为他不会娶她,更不会重蹈上一世的错误。

等到高考结束,一切都会结束。

他会永远离开滨市,偏心自私的家人他不要了。

江烬晚从未对江烬晚付出过真心,江烬晚也不再期待。

顾砚辞一踏进家门,就瞧见父母面带阴霾地坐在客厅,旁边还搁着鸡毛掸子。

“你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去报名了?”

顾砚辞轻抿嘴唇:“去见江烬晚了,她问你们她嫁妆要准备啥?让你们列个清单。”

这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人果然喜笑颜开。

顾荏开口道:“三大件总得有吧?”

顾母附和道:“那是必须的,再多要点布票,给慕言做几身漂亮衣裳。”

偏心得这么明显。

顾砚辞心里一痛,低头掩饰住讽刺,轻声说:“你们慢慢商量,我先去睡了,明天还得去供销社干活。”

推开那扇老旧的卧室门,随着“吱呀”一声响,他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夜深人静,大家都已入睡。

顾砚辞却坐在窗边,借着路灯的光芒复习功课。

累了,就拿起旁边的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喝一口浓茶。

每当感到坚持不下去,他就会看一眼这个狭小的空间,仿佛一座牢笼,眼神又变得坚定。

三天后,顾砚辞正在供销社工作。

同事吴哥往外一瞥,突然拍了拍顾砚辞的肩膀:“小顾,你看外面。”

顾砚辞透过窗户望去,马路旁的梧桐树下,一个军绿色的身影站得笔直,面容清秀。

是江烬晚。

吴哥催促他:“小顾,江烬晚同志来找你,可能有急事,你快出去看看。”

顾砚辞握紧了手,心脏又感到一阵闷痛。

他走出门外:“你找我有事?”

江烬晚看到他,皱了皱眉:“你脸色不太好?”

顾砚辞低头:“这两天事多,没休息好。”

他白天工作,晚上还得偷偷熬夜复习,难免显得有些憔悴。

江烬晚听了,也没多问,只是递给他结婚函调报告表:“如实填写你的资料,部队需要。”

顾砚辞眼睛一亮,说:“店里忙,等我填完会亲自送到军区政委那里。”

听了这话,江烬晚点点头:“尽快。”

拿着函调报告走进供销社,顾砚辞拿出钢笔看了一会儿,然后在男方姓名栏写下

顾慕言。

下班回到家,顾砚辞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打算先把函调表放进去,等有空再送去军区。

可一打开,就看到下面有一个擦得干干净净的红檀木匣。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又拿出一把小钥匙。

一打开匣子,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和江烬晚有关。

里面有每年他生日时,江烬晚像是例行公事一样送来的麦乳精。

还有订婚时,江母送给他的那块玉佩。

上辈子,他还记得江烬晚说过:“这是我江家祖传的,只传给江家认定的女婿。”

就因为这句话,上一世的他在突发急病需要钱却联系不上江烬晚时,他宁愿一晚上连吃八顿止痛药,咬破嘴唇,满嘴是血,也没想过要卖掉这块玉佩。

但后来,只因为顾慕言说了一句:“烬晚姐,这玉佩真好看。”

江烬晚连问都没问他的意见,就把玉佩送了出去。

顾砚辞得知这件事后气了一晚上,她却说:“不过是个物件而已,难道比你们的兄弟感情还重要?”

顾砚辞低头收回思绪,打算把这些都收起来扔掉,再把这玉佩还给江烬晚,到时候她想怎么送,都与自己无关了。

一打开房间门,却看到顾慕言回来了。

父母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一家人温馨和谐。

顾母拍拍他的手:“慕言,以后你要娶媳妇就娶老师和医生,这当兵的一出任务就半个月不回来。我可不想你受这样的苦。”

顾荏接话:“对,爸妈给你留了一笔钱,再加上你哥他媳妇给的礼钱,绝不会让你岳母家看不起你。”

这样的场景,明明顾砚辞上一世已经看了几十年,心口却还是会感到疼痛。

从小到大,顾慕言吃的最好,衣服最多,就连房间都是家里最大的。

父母总告诉他,弟弟比你小,你要让着他。

他让了一辈子,最后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让了出去

顾砚辞低着头,无声无息地又关上了房间门。

第二天,顾砚辞打算从供销社下班时,来换班的吴哥急匆匆地将他拉到一旁,喜滋滋地递给他两张白毛女的票。

“小顾,一票难求啊。你拿去和江烬晚同志好好增进一下感情。”

顾砚辞看到那熟悉的剧院印章,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许多年后江烬晚泛黄的日记

【很可惜,看的第一场白毛女不是和真心爱着的人。】

想到这里,他将票推回:“吴哥,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您还是留着和您爱人去吧。”

吴哥一脸看破一切的样子,说:“小顾,和江烬晚同志闹矛盾了吧?可别因为赌气,错失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

说着就不顾阻拦将票塞进顾砚辞的包里:“等你家江烬晚发达了,以后可别忘了我。”

顾砚辞眼看外面的秋雨越下越大,吴哥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这才没再推迟:“多谢吴哥,那我先走了。”

冒着雨回到家,顾砚辞已经浑身湿透。

他一进门,就瞧见了饭桌上的江烬晚。

江烬晚瞅见他这副落汤鸡的模样,皱眉问道:“怎么不带伞呢?”

顾砚辞的母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出门时我提醒过你,你这孩子就是粗心。”

顾砚辞的弟弟顾荏却连看都没看他,只顾着给江烬晚夹菜:“小江,别管他,难得来家里吃饭,多吃点。”

顾砚辞没有回嘴,声音因为淋雨变得沙哑:“你们先吃,我去烧水冲个澡。”

他刚踏进厨房,江烬晚就跟了过来,递给他一条干毛巾:“快擦擦,秋天容易感冒。”

顾砚辞正要伸手接过毛巾,江烬晚又说:“这是你弟弟让我给你的,他挺关心你的,你有时候也该多和他们聊聊。”

顾砚辞听出她话里的责备,低下头收回了手,自嘲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全身都湿透了,擦不干。”

这时,顾慕言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烬晚姐,你别介意,我哥就这性格,跟谁都不亲近。”

顾砚辞洗完澡出来,江烬晚和顾荏、顾慕言正聊得火热。

顾荏一见他就催:“磨蹭什么呢,快去吃饭,吃完把碗洗了。”

顾砚辞看着桌上的残渣剩饭,一点食欲都没有。

顾荏还得意地对江烬晚说:“我们家大儿子什么都能干,跟你结婚后肯定能照顾好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顾砚辞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他紧握拳头,正要回房间,却见顾母怒气冲冲地从他房间出来。

她一脸严肃地质问:“顾砚辞!这上面怎么是你弟弟的名字?”

顾砚辞心里一惊,猛地抬头。

顾母手里拿着的,正是他替顾慕言填写的结婚函调表!

顾砚辞还没开口,顾母就紧抓着函调表追问:“你弟弟让你去交他的高考报名表,你没去交吧?”

顾砚辞的心又沉了下去。

幸好顾母没读过书,除了家里人的名字,别的字一个也不认识。

顾砚辞朝客厅看了一眼,见他们三人正围着讨论高考恢复后的政策。

他放慢语速:“妈,审核员说报名表上有错别字。我给慕言重新填了一张。”

顾母仍然警惕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把这张表藏柜子里?”

顾砚辞苦笑,表情可怜:“妈,虽然我不能高考了,但也想留点东西作纪念。”

顾母见他说得真诚,这才缓和了脸色:“砚辞,爸妈给你安排的路都是最适合你的路,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会害了你。”

顾砚辞心想,最适合他的路,就是放弃高考,一辈子依附一个女人而活吗?

他咬紧牙关,咽下所有苦涩,轻扯嘴角:“我知道。”

顾母这才把函调表还给他。

第二天,顾砚辞去供销社上班,打算把白毛女的票还给吴哥,再编个理由说自己去不了,一打开包却发现票不见了。

演出有三天,顾砚辞也不急,打算回家再找找。

下午不忙,顾砚辞提早下班,直接去了江烬晚的部队,上交了结婚函调表。

刚到部队门口,他就遇到了江烬晚。

江烬晚温和地说:“来交表吗?刚好我要一起去交结婚报告,我带你去政委办公室吧!”

顾砚辞一愣,还有结婚报告?他完全不记得!

要是江烬晚看见结婚函调表上的名字是顾慕言,怎么办?

想到这,顾砚辞背后立刻冒出冷汗。

正当他心跳加速,思绪混乱时,已经到了政委办公室门前。

门口的警卫员看见两人就开玩笑:“烬晚同志这是带着姐夫来打报告呢?要请我们喝喜酒了。”

江烬晚笑了笑,问:“政委在吗?”

警卫员回答:“领导这几天去特战营指导工作了,你们放他桌上吧,他回来会签的。”

说完,警卫员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你给我吧,我放进他办公室桌上。”

顾砚辞犹豫道:“我好像填错了一个字,我还以为能给政委重新要一张表回去写。”

那警卫员不在意:“没事儿,政委桌上有,姐夫就在这里填呗。”

说着又看向江烬晚:“我正好有些事儿要问问烬晚同志,咱俩出去说?”

江烬晚也没多想,就把表交给顾砚辞:“那你填吧,这次仔细些。”

看着两人走出去,顾砚辞长长松了口气。

这一世连老天都在帮他。

他走进政委办公室,拿出一张新的结婚报告表,模仿江烬晚的字迹填写好她与顾慕言的资料,和函调表一起放在桌上,这才离开。

出门后,江烬晚说:“我等会儿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顾砚辞心中石头落地,连笑容都轻松起来:“没事,你去忙吧。”

江烬晚看着他的笑容愣了愣:“你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好看。”

顾砚辞心尖一痛,两辈子加起来,江烬晚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没接话,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等他回到家,把包和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吴哥送的票。

他叹了口气,打算去剧院看看能不能买两张票还给别人。

来到剧院门口时,只见人潮涌动,都是在等待白毛女放映入场的人。

他正要去卖票那里询问,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

“小顾,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顾砚辞听到这个声音回头一看,发现吴哥正搂着他爱人。

吴哥笑着,又抬手指着挤在商铺门口买汽水的身影上:“看你家江烬晚,这背影都比别人好看。”

顾砚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江烬晚没看见自己,手里正拿着两瓶汽水往另一边走。

吴哥一愣:“她这是往哪儿走?”

顾砚辞心脏一跳,升起一抹不安,下一瞬,就看见了顾慕言的身影。

他还没说话,吴哥骤然变了脸猛地一喊:“江烬晚同志,你怎么能和小叔子来看电影?”

吴哥话音落下,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烬晚身上。

路人们议论纷纷。

“这不是江家那个当兵的丫头吗?听说前途好得很哩,都快升连长了。”

“这事要是真的,那可是作风问题!要受部队处分的!”

顾砚辞见状,赶忙拉住吴哥:“吴哥,你误会了,不是这样。”

他还没说完,就被顾慕言白着脸打断:“明明是哥哥说不想看白毛女,才把票给了我,让我和烬晚姐一起去,现在为什么又要带人来说这种话?”

顾砚辞一滞,这才明白票是顾慕言偷拿走的。

对于顾慕言的说辞,顾砚辞并不意外。

毕竟从小到大顾慕言陷害栽赃他的事,两只手加在一起都数不过来。

就连他和江烬晚的婚事,他也是这辈子才知道,原来是顾慕言怂恿的父母。

不久前,他复习到深夜,却听见夜校回来的顾慕言和父母说:“江烬晚条件不错,有哥哥先给我占着位置,也不至于让别的男人勾走,要是考不上大学,我还能有个退路。”

也是因为这句话,他才会想着将函调表的名字改成顾慕言的。

吴哥一瞪眼,从顾慕言手里抢过票根,一看,正是他之前给顾砚辞的那两张!

他扭头对顾砚辞说:“小顾,这票真是我给你的,这到底咋回事儿?”

江烬晚眼神一冷:“顾砚辞,上次那事儿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也解释过了,你至于用慕言来报复我吗?”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无所谓,但你弟弟的名声你也不在乎?”

顾砚辞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搞得有点懵。

他声音沙哑地反问:“上次那事儿,是啥事儿?”

是她半个月前送顾慕言去夜校,让他在剧院门口等了一晚上?

还是两个月前,他发烧,作为未婚妻的江烬晚却买了一堆治胃病的胃药给他?

或者是半年前,她生日,他偷偷攒钱给她买了双皮鞋,结果再看到时,那双鞋却穿在她战友脚上。

更早的事,顾砚辞不想去想了。

江烬晚似乎也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总之,我们之间的事,别牵扯到别人。”

从上辈子开始,只要涉及到顾慕言,她就会全身戒备,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

顾砚辞不想多说,只是低声说:“我没有,是吴哥误会了。”

检票员催着进场,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顾慕言拿回票,一边抱怨:“哥,你早点说清楚不就得了,害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江烬晚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

顾砚辞苦笑一下,对顾慕言说:“慕言,有些话不能乱说。”

顾慕言不以为然,挑衅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走进剧院。

吴哥不赞成地看着顾砚辞:“小顾,做人不能这么软弱。”

顾砚辞笑着说:“吴哥,我知道,我真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和吴哥说完,顾砚辞回家继续复习。

对他来说,高考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没再见到江烬晚,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熬夜复习。

这天复习完,他伸了个懒腰,看向桌上的日历,11月30日。

离改变他人生的高考还有10天。

他合上书,准备去上厕所。

经过爸妈房间时,听到顾母故意压低的声音:“我刚路过顾砚辞房间,听到翻书的声音,你说这小子不会背着我们参加高考吧?”

顾荏愣了一下:“真有这事?”

接着他的声音变得狠戾:“他要是真想找死,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顾母接话:“对,绝不能让他占了慕言的名额。”

顾砚辞想起前世,他们在他备考袋里放纸条,然后举报他高考作弊,这才毁了他的一生。

想到这,顾砚辞身体微微颤抖,他闭了闭眼。

手指掐进掌心,用痛意压住自己的情绪波动。

高考还有五天时,顾慕言的生日到了。

江烬晚带着礼物上门,是一支精美的派克钢笔:“慕言,祝你生日快乐,也祝你考试顺利。”

“现在改革开放了,别人都该像你一样,我相信你一定会大放异彩!”

听到这话,顾荏也笑了:“我和他妈一向开明,看不起那些说读书没用的人,慕言愿意学,家里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送他去读书。”

顾砚辞只觉得讽刺。

前世,他被举报后,顾慕言顶替他的名额去了北京,偷走了他的所有人生。

想到这里,他放下碗:“爸,妈,其实我高考也报了名。”

既然他们喜欢在江烬晚面前装一家和谐,那就让他们装个彻底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突然沉默了。

顾砚辞清楚地看到顾荏脸上青筋跳动,顾母更是忍不住:“你这”

但他刚开口,就被顾荏打断:“砚辞想考就让他去试试,不然心比天高,以后结婚了也不安分。”

他说着看向江烬晚:“烬晚,现在砚辞是你的未婚夫,你说呢?”

江烬晚眼神深邃,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砚辞同志,我们出去聊聊。”

两人来到门外的大树下。

对视了一会儿,江烬晚眼神复杂:“砚辞同志,你想要高考是不是为了跟我赌气,其实我今天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盒雪花膏递过来。

顾砚辞眼里的嘲讽更浓,同时心脏又像是被无数钢针刺入,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他的生日不在今天,他的生日在两天后,但从来没人在意。

从小到大,他都是在顾慕言生日那天才能蹭上一口长寿面。

顾砚辞没接那袋麦乳精,只说:“江烬晚,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你的礼物还是给我弟弟吧。”

他不需要别人的礼物。

等到高考结束后,他会亲手送给自己一份最满意的答卷,来庆祝自己的新生。

江烬晚有一瞬的愕然和不可置信。

以前她都是在这一天送生日礼物,而顾砚辞每次都会高兴地从她手上接过。

现在看着顾砚辞截然不同的态度,她心中多了一丝不安。

沉思片刻,她语气莫名:“我们都要结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你又何必什么都跟你弟弟争个高低。”

“你都要成为军属了,别总是因为小事计较。”

这句话熟悉得让顾砚辞刺耳,也让他心口泛酸。

在上辈子,他因江烬晚受了伤,差点在医院丢了命,而江烬晚却因为顾慕言一句“胃疼”就急匆匆地跑回家给他熬粥去了。

他从生死边缘逃了回来,心里憋着气,不想见她。

她还是那句话:“你是个军人家庭出身,得坚强,不能乱发脾气。”

这时,顾砚辞只感到一阵讽刺。

他强压下那股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委屈,抬头直视江烬晚:“我不是在和他争,我是在和我自己争,如果你不同意,那这婚就别结了。”

江烬晚被他的眼神深深震撼,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别说这种话,你要是想考试,就去考吧。”

“考完了就安心准备婚礼,供销社的工作也别干了,我升了连长,工资足够养家。”

她那副样子,好像笃定他考不上,以后只能依靠她生活。

顾砚辞紧握双手,喉咙里发出艰难的笑声:“谢谢。”

因为江烬晚的让步,顾家的父母也只能勉强同意。

随着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顾砚辞也变得越来越警惕,宁愿自己掏钱买馒头喝自来水,也不敢吃家里人送来的任何东西。

12月10日,高考的日子。

顾砚辞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备考包三遍。

准考证,身份证,钢笔。

所有这些都是他自己准备的,顾荏他们担心顾慕言休息不好,早就通过江烬晚的关系在学校附近开了个旅馆。

最后,他骑着自行车,脚下是12月的寒风,是两世的艰辛。

他想,这一世,他的人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他来到学校门口时,正好遇到正在叮嘱顾慕言的父母。

他不明白,同样是父母生的,为什么待遇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注定不被爱。

他自嘲地笑了笑,正要避开视线,却被顾荏叫住。

“砚辞,爸妈知道你对我们不让你参加高考有怨言,但我们真的是为你好。”

“既然你报名了,爸妈也认了,希望你和弟弟都能考出好成绩。”

顾荏说得情真意切,如果不是顾砚辞早就看穿了他们的真面目,恐怕会被这精湛的演技骗过去。

就在顾荏说话的空档,顾母趁他不注意,偷偷把一支藏有小抄的钢笔塞进了他的备考包里。

顾砚辞用余光瞥见了这一幕,虽然早已预料到会这样,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的心还是像被子弹击中一样,支离破碎。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泪水,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谢谢爸妈!”

已经提前进入考场的顾慕言正在教学楼前等他,看到他后嘲讽地笑了笑:“你还真敢来,哥,你知道有个词叫自不量力吗?”

顾砚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道:“我只知道有句话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时,广播响起: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请所有考生尽快进入考场!】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顾砚辞悄无声息地将那支钢笔放进了顾慕言高高昂起的包里。

考试快要结束时,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卷。】

顾砚辞交完最后一张试卷,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亲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人生。

就在他刚要走出考场时,突然有几个穿制服的人朝他走来:“顾砚辞同志,有人举报你高考作弊,请配合我们调查!”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场的考生纷纷看向顾砚辞,个个面露鄙夷。

“高考恢复第一年,他胆子怎么这么大?竟然敢作弊。”

“这么可耻的行为,必须取消他的成绩。”

顾砚辞想起了上一世,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折断了脊梁。

那股透彻的寒意再次袭来,他递过包,声音仿佛笼罩了一层雾:“同志,我没有作弊。我会配合调查,但请一定要还我清白。”

督察员接过他的包仔细搜查,他们甚至拧开了他所有的钢笔笔帽,一看告密人就说得很详细。

顾砚辞抬头看去,围观的考生中,顾慕言正用一种得意又张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朝顾慕言轻轻一笑。

顾慕言皱了皱眉,感到莫名的心悸,随即就听见督察员说:“这位同志没有发现携带小抄。”

顾慕言瞪大了眼睛,那小抄是他亲自写的藏进去的,怎么会没有呢?

他下意识地冲出去说道:“同志,你可要查清楚,这种事可不能马虎。”

督导员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却听顾砚辞轻声开口:“既然查了我,为了公平起见,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查一遍吧,说不定就是有人为了浑水摸鱼才举报的我。”

那几人一愣,随即对视一眼,沉声道:“关门!所有人都把包放在桌上。”

顾慕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直到他看到那只熟悉的钢笔从自己的包里被拿出来,打开笔帽的瞬间,一张小抄掉了出来。

他终于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不是我的,这是顾砚辞诬陷我。”

为首的督导员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又对比了一下顾慕言的试卷,一挥手:“字迹一样,带走调查。”

随即他向顾砚辞行了军礼,神色略带歉意:“顾砚辞同志,你是清白的,祝你金榜题名。”

看着顾慕言被带走,顾砚辞在冬日的寒风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顾慕言,属于你的人生,我还给你了!

当他走出考场时,顾慕言刺耳的哭喊尖叫声传来,顾荏和顾母都在和督导员撕扯着:“作弊的分明是顾砚辞,怎么会是我们慕言,我亲自举报的我会不知道吗?”

督察员甩开了他的手,严肃道:“胡晓琴同志,你恶意举报顾砚辞同志高考作弊已经妨碍了高考公正,请不要再妨碍我们的工作。”

一时间,议论纷纷。

亲生母亲恶意举报大儿子高考作弊,结果却查到了小儿子身上。

真是新鲜事儿。

顾砚辞心里不是滋味,正打算走人,却被江烬晚不知何时出现给挡住了。

江烬晚皱着眉头质问他:“慕言不可能作弊,你真的冤枉他了吗?”

顾砚辞那双深邃如琥珀的眼睛里,情绪起伏,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他只是淡淡地对她说:“事实胜于雄辩,麻烦让一让,我还有急事要处理。”

话音刚落,他不再关注那一家人的争执,独自朝公安局走去。

一进警局,他掏出所有证件,声音因寒风而略显沙哑:“警察同志,我想改姓。”

经过这次事件,顾荏和胡晓琴肯定对他恨之入骨。

从今往后,他可能真的无家可归了。

幸好他之前已经拜托供销社的吴哥帮他在外面找了个小住所,足够等到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窗口的警察再三提醒他:“小伙子,姓氏是父母赐予的,你可得想清楚,别因为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顾砚辞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警察同志,我已经决定了,帮我改了吧。”

这一生,与父母的关系已经走到尽头。

警察听后,不再劝说,只是问:“你想改成什么姓?”

顾砚辞稍作停顿,然后坚定地抬起头:“周,周恩来的周。”

他要追随的是胸怀壮志的周恩来总理,他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从公安局出来后,顾砚辞来到了吴哥帮他租的房子。

吴哥递给他一床厚厚的被子:“砚辞,那些事我都听说了,你妈最后承认钢笔是她放的,被督导组狠狠教育了一番。”

顾砚辞并不感到意外,那两人对顾慕言的溺爱,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他低垂着眼眸,睫毛上还挂着冰晶,轻声说:“我知道了,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吴哥。”

吴哥一脸心疼:“没事,安心等成绩,有事就来找我。”

吴哥三十出头,家里有个儿子比顾砚辞小不了几岁,对他就像对自己儿子一样。

临走时,他还忍不住抱怨:“虎毒不食子,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顾砚辞回家取东西时,顾母一见他就像见到仇敌一样扑了上来。

“你这个坏小子,都怪你,怎么这么狡猾!”

她尖锐肮脏的指甲立刻在顾砚辞的脖子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最后还是江烬晚出面阻止。

江烬晚把他送到门外,两人一直走到路口,江烬晚才开口:“那天我说话太过分了,我不知道你妈她……”

顾砚辞打断他:“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江烬晚顿了顿,又说:“等过完年,我们的结婚报告就下来了,到时候我们结婚,你搬过来,就不会再受委屈了!”

“如果想上大学,留在滨市也行。”

顾砚辞笑了笑,但眼神比这寒冷的冬夜还要寂寞凄凉。

所有的委屈,他在前世已经尝够了。

所以这次他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屋檐下的冰柱,轻声说:“江烬晚,春天快到了。”

这个年,顾砚辞没有回家,顾家也没人找他。

最后,是吴哥把他带回了家。

过完年不久,就是填报志愿,公布成绩的时候。

大雪封城,顾砚辞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完,无人陪伴。

直到录取志愿书下来那天,顾砚辞当初在报名处说过的话也被人传开了。

“顾家那小子真有志气,当初说要上北大,大家都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高考竟然是我们滨市最高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应该已经到了吧?”

“顾家二儿子只考上了普通大学,你说这老顾家两口子也是可笑,有出息的反而不珍惜,看来以后是享不了福了。”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顾荏夫妻耳中。

顾慕言在家里大吵大闹:“都说哥哥要去北京了,凭什么,从小到大,他哪里比我强?”

顾荏瞪着眼睛:“他上大学?做梦。”

“江家送来的礼金我们都花光了,给你买东西去。他顾砚辞除了结婚没有别的出路了!”

说着他就冲向顾砚辞住的地方。

那边院子里,吴哥正欣慰地看着手中的通知书,眼中含泪:“砚辞,真的考上了,太好了!”

顾砚辞紧紧握住吴哥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吴哥,谢谢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话还没说完,那份通知书就被突然出现的顾荏抢过去撕得粉碎:“想上北大是吧?”

他咬牙切齿,边撕边骂:“我让你上大学,我让你去北京。”

跟着来的顾母站在一旁,也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顾家没你这样的不孝子,你给我滚回家结婚,这辈子哪里也别想去。”

那份通知书被撕碎,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上,就像顾砚辞心碎了一地。

这时,外面也传来了江烬晚欣喜的呼喊声。

“砚辞,咱们的结婚申请通过了!咱们可以结为连理了!”

这兴奋的呼喊声仿佛穿越时空,与前世江烬晚向他奔来时的激动重叠。

但是,后来的情况如何呢?

自从顾慕言回归,江烬晚对他只剩下了无尽的冷漠。

她曾说:“我们同出一母,为何你与你弟弟的差距如此之大?”

她又说:“顾砚辞,我们离婚吧,与你共度的每一刻都让我痛苦不堪。”

她还说过:“你以为自杀能威胁到我吗?你这么自私的人怎会真的去死。”

江烬晚冲进屋内,看到眼前的情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皱着眉头说:“顾荏叔,婶子,砚辞即将与我结为夫妻,他想继续深造,我也支持他的决定,你们这是何意?”

她边说边试图靠近顾砚辞。

顾砚辞却突然退后一步,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江烬晚,恭喜你与顾慕言喜结良缘。愿你们白头偕老。”

江烬晚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结婚申请。

当她翻开文件,她屏住呼吸,这结婚申请上的名字怎么变成了顾慕言?

她震惊地站在原地:“砚辞,这是怎么回事!我本应与你结婚的,不是吗?”

顾荏一把夺过结婚申请,愤怒至极,冲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顾砚辞!一定是你在背后捣鬼,今天我非教训你不可!”

话音未落,他便挥舞着菜刀向顾砚辞逼近,吴哥大声呼喊:“砚辞,快逃!”

顾砚辞却站在原地不动:“谁说我要去北大了?”

顾荏一愣,随即冷笑:“无论你去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话音未落,一名军官出现在院门口,声音洪亮地说道:

“周砚辞同志现已成为我国防大学的一员,他已将生命献给国家,国家将保护他一生,我看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顾荏手中的刀掉落,震惊之余,又听到军官继续说:

“顾荏同志,你撕毁了国家文件,已涉嫌破坏公务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名身着军装的男子上前控制住他:“同志,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顾荏一边被带走一边咒骂:“同志,我真不知道那是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是顾砚辞那小子害的!”

为首的军官向顾砚辞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顾砚辞同志,你好!我是国防大学招生办主任苏宴临。今天特地来通知你入学!”

“你在高考前提交的关于中国军械的研究已经得到了我校专家的一致认可,因此我们希望你能慎重选择专业,不要浪费你的才华。”

顾砚辞恭敬地握手,稍作思考后回答:“苏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苏宴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换作其他家庭,家中出了国防大学的学生,此刻应该鞭炮齐鸣庆祝才对!

但胡晓琴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杀了他,他弟弟的眼神中满是嫉妒,而他未婚妻的表情更是复杂难解。

于是苏宴临没有多停留:“顾砚辞同志,你父亲的事情我们会依法处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好好和家人告别,明天和我们一起出发,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告诉我们。”

顾砚辞激动地点头:“辛苦大家了。”

看着他们离开后,江烬晚一把拉住他的手,语气中满是质疑:“砚辞,真的是你改了结婚申请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难道不逃走,重蹈覆辙,白白浪费自己的一生吗?

顾砚辞再次开口,声音冷得让人发抖:“江烬晚,我不想和你结婚。”

顾慕言也走到他面前,眼睛红肿,声音哽咽:“哥,你考上了国防大学,家里人都为你感到骄傲。”

“但你为什么把结婚申请上的名字改成我的?如果你不喜欢烬晚姐,不想和她结婚,应该早点说出来,现在改革开放了,真的不想结婚,没人会逼你的。”

江烬晚听到这话,握他手腕的力度更大了:“顾砚辞,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顾砚辞冷笑一声,说:“江烬晚,我和你没什么好解释的。”

“从此以后,天各一方,我们不会再见面。”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小包准备离开。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生活了十九年,直到要离开时才发现,他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

除了两件衣服,他似乎也不被允许拥有其他东西。他高中毕业后在供销社工作,领到的薪水基本都用在了家里。

他环顾四周,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身后,胡晓琴不停地咒骂:“这个不孝子!我诅咒你出门就被车撞,不得好死!你对亲弟弟亲爹都能下手,你这样的人出去就是社会的祸害。”

说完,她又假装哭泣,说:“我告诉你!江家的礼金我们已经收了,你现在必须娶她!”

说完,她上前一把抓住顾砚辞的手:“我不会让你去上大学的!我生了你养了你,不是让你跑到别的地方去逍遥的!”

她的眉头紧锁,每句话都咬牙切齿,说得凶神恶煞。

顾砚辞猛地甩开她的手,平静地说:“苏老师他们就在门外,你也不想和顾荏一起被抓走吧。”

江烬晚在一旁愣住,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那句

“天高水阔,我们不再相见。”

这时,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警卫员,看到顾砚辞他小跑过来将新的身份证递在他手心:“周砚辞同志,你的新身份证已经办好,总算在你出发长沙之前赶到了。”

周砚辞接过身份证。

从此,他姓周。

他会抛弃一切过去,迈向新生活。

江烬晚眼见着他走出门外,眼见着他上了车。

胡晓琴不停地催促着她去追:“小江,你还不赶紧去追?还不去你这男人就要跑了,我可要告诉你啊,是他自己要跑的,可和我们顾家没关系。你可别想着要我们归还礼金。”

胡晓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

现已是1978年的2月份,冬雪融化,枯木又发新芽。

她这才反应过来,顾砚辞要走了。

她追到门外时,恰好看见周砚辞关上车门,随即她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

她惊呼出声:“砚辞!”

紧靠着窗边的男人只是轻声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快点。”

汽车行驶的速度越快,江烬晚就追得越快:“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砚辞,你停下来好不好,你告诉我,是我哪里做错了”

但周砚辞始终没有回头。

江烬晚从巷子口追到街道,又从街道追到市中心医院,追着追着她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报刊亭停了下来。

江烬晚重新回到院子。

她双目无神地握着那张结婚申请,看向一脸欣慰的吴哥:“吴哥,砚辞他走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吴哥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一些不赞同:“小江,你们这么多年,吴哥也看在眼里。”

“砚辞选择离开,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你让他太伤心了,总是更看重顾慕言,忽略了砚辞的心情。”

“砚辞这人不爱说话,但他的沉默不代表他不痛苦。吴哥是过来人,现在想问你,你到底喜欢顾慕言还是砚辞?”

江烬晚愣住了,这个问题她从未考虑过。

她只知道这桩婚姻是父母安排的,农村里大多是包办婚姻,所以她从没想过会和其他人结婚。

但她真的喜欢顾慕言吗?她犹豫了。

看到她犹豫,吴哥起身给她泡了杯茶,耐心地劝她:“别因为没想清楚这些事情,伤害了他们两个人,砚辞现在也如愿考上了大学,他有自己的梦想要追求,他会有更好的生活。”

江烬晚接过茶杯,大口喝下。

失魂落魄地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

接下来的几天,江烬晚不是执行任务就是在部队里加练。

她是真的想不清楚。

砚辞在的时候,她觉得婚事已经定下,她和顾砚辞都没有回头路了。

哦不,现在应该叫他周砚辞了。

所以在面对周砚辞频繁的示好,她只觉得烦躁。

但顾慕言不同,他总是和自己说应该独立,他说男女平等,女性也可以撑起一片天。

他待人温和,会缠着自己一起去看白毛女,对于自己来说,他就像是枯燥生活里的一瓶调味料,能够让自己感受到片刻的放松。

她从前也想过,如果这桩婚事取消,自己会不会喜欢上顾慕言。

但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盘踞太久,久到自己也模糊了答案。

她正想着,又觉得烦躁,在腿上加重了绑着的沙袋,提起了速度。

另一边,顾慕言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去上学。

他考上了一所滨市的普通大学,所以胡晓琴只是叮嘱:“好好读书,平时想家了就回来。”

而此时收到消息的江父江母赶到顾家门口,一脚踹翻了顾家大门。

“顾荏!这婚事成不了了,你们也应该把礼金归还给我们老两口吧!”

顾荏一怔,慌地上前迎去,赔笑道:“亲家公亲家母,这礼金啊我们都给砚辞了。是这臭小子要逃婚,我估摸拿着礼金逃跑就是为了送自己上大学呢。”

“放你的狗屁!”江父听到这话,震怒到骂粗口。

就连江母也忍不住指着他们的鼻子,说:“顾荏,胡晓琴!你们这事做得实在过分,你别以为我们老两口在乡里就不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腌臜事!”

“砚辞和慕言都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怎么能这么厚此薄彼呢?用砚辞结婚的礼金来给顾慕言添彩头!这是父母该做的事吗!”

胡晓琴听到这话,拉过江母的手,红了眼:“老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他爸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将他们兄弟俩拉扯长大,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何来厚此薄彼这一说呢?如果不是他让我伤透了心,我又怎么会做到这一步。”

“你是不知道,他现在出息了,就连姓都改了。前几天还把他爸搞到局子里受了几天罪,这不今天才放回来。”

说着说着,又要开始哭:“我们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江父听着这话,知道是掐着江母耳根子软的毛病,所以不给她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你们家的事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礼金是你们说要提前给,我们出于信任这才给了你。”

“休想让我们人财两空,这钱可是确确实实进了你们夫妇俩的口袋!如果你们不给,我们就去警察局告你们!”

顾慕言听到这话,心头一颤,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江家占理。

这件事如果闹到了警察局,自己的脸上也挂不住。

于是他挽着胡晓琴的手,打圆场:“爸,妈。你们就把礼金还给江叔叔江阿姨吧,我有没有钱都无所谓的。哥走了,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健康平安地生活在一起。”

又拉扯了好长一段时间,顾父这才不情不愿地把礼金如数归还。

顾慕言心里觉得憋屈,于是一个人出了门散心,却没想在饭馆里遇见了一同解闷的江烬晚。

她坐在角落里,桌子上摆着一盘炸花生米,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炒荷兰豆。

和一碗鸡蛋面。

顾慕言自顾自坐在了她的对面,又招呼服务员加了一碗鸡蛋面。

“烬晚姐,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哥哥走了还说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我心里也不好受。”

“烬晚姐,我哥肯定也是一时赌气。你去哄哄他说不定就好了,现在国防大学还没开学,还有可以挽回的机会,可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顾慕言说得真切,其实内心想的却是如果周砚辞跟着江烬晚回来了,他就会是顾家唯一的大学生。

他可不想让周砚辞那样的人压过自己!

江烬晚听了这话,猛地抬起脑袋,问:“慕言,你说我该怎么做,他才会原谅我?”

周砚辞走的这两天,江烬晚心里就莫名好像缺了一块,就像是属于自己的某一块突然消失了。

她很确定的是,自己心里有他。

顾慕言说得对,她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

和顾慕言沟通完,她去报刊亭给政委打了电话:“政委,我想请几天假,我想去找砚辞。”

长沙,国防大学。

正是2月,长沙的天空灰懵一片。

还没到正式入学的时间,周砚辞被安排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等到正式开学再安排寝室。

他手里拿着那张崭新的身份证,指腹放在名字那一栏,不停摩挲着。

重来一世,他周砚辞再不要和从前一样,被妻子孩子捆绑住一生,他这辈子一定要活出一个样来!

他去百货大楼买了长沙时兴的明信片,拿出钢笔,简短写下一句

“一切都好,切勿挂念。愿你事事顺遂,来年春花开,我们终会相逢。”

他没了家人,往后吴哥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走在路上,他忽然又想起。

上一世自己操劳了一辈子,就和江烬晚说过想来长沙城看一看。

这座被文夕大火烧毁的文化古城如今恢复如何了?

可江烬晚总是搪塞自己:“再等等吧。”

“等孩子长大。”

“等爸妈身体好些。”

到后面问得烦了,她就说:“你又没上过大学,你懂什么东西,看了也白看。”

后来他在她写满遗憾的日记中又看到

【他念了很多次要来长沙,今天我和慕言一起来了。明明知道他为了家里操劳了一辈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说的话我就是莫名感到烦躁。】

【女儿吵着和我说,要我和叔叔结婚,让叔叔给她做亲爸。我也犹豫过,但家长里短真的一团糟。顾慕言应该是翱翔于天际的鸟,当是游于四海的鱼,他不该被这样的生活束缚住。】

【去军校进修完回来,越发厌烦他了。没上过大学没文化的男人可能只会吃醋吧,总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我吵架,如果是慕言,他肯定会理解我。】

如今她失约的长沙城,他自己来了。

有寒风划过他的脸颊,他被刺得一痛,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然后将头埋得很深。

好在国防大学的学费免费,并且每一个学年都会给学子生活补贴,所以他在长沙的生活无忧。

但总归有些金钱傍身自己才能买想买的东西,攒够了钱才能去想去的地方。

苏老师说过,学校对接了一些国家项目,如果他能参加到项目中去,他也会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而自己之所以那本对中国军械的研究报告之所以能获得各位的青眼,是因为上一世江烬晚当上营长之后,总对这方面感到忧愁:“中国的军械必须要进步!”

所以自己对着厚重的台式电脑,一个字一个字地查。

一有时间就泡在军属大院的图书馆中,就是希望能帮到江烬晚。

但最后他满心欢喜将成果呈上时,江烬晚看也没看,只说:“别再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但那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事。

正是因为那段经历,自己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各位老师的青眼。

我们迈出的每一步,都只会是助我们直登青云的台阶!

正当他沉思时,眼前出现了一家复古的书店,他迈进去,打算挑几本有用的书。

他刚拿起一本书,耳边传来了清脆的呼唤。

“砚辞?”

周砚辞一愣,回头一看,一个穿着连衣裙、戴着眼镜的女性站在他身后。

他一开始没认出她是谁,直到注意到她额头下被碎发遮挡的圆形疤痕。

这位女士名叫傅诗予,曾是他的邻居,总是跟在他后面跑,有时还会拉扯他的衣服。

那条街上的居民大多喜欢跟在顾慕言后面,因为他每天都被父母打扮得像个小王子,而周砚辞却总是穿着破旧的衣物,连脚上的鞋子也是顾慕言不要的旧货。

周砚辞比顾慕言大一岁,脚也长得快,所以顾慕言的旧鞋到他脚上不久,大脚趾就会把鞋尖磨破。

如果被胡晓琴发现,就会遭到一顿痛打。

因此,他后来走路总是把脚趾蜷缩在鞋子里,导致走路姿势变得很奇怪。

后来听说傅诗予的父亲升官了,全家搬到了长沙。

临走时,傅诗予难得没有欺负他,反而眼睛红红的,买了各种尺码的布鞋,堆在他家门口。

只留下一张纸条:

“砚辞,以后要穿合脚的鞋。”

虽然顾慕言不喜欢这些布鞋,但胡晓琴宁愿拿去卖掉,给顾慕言买更贵更好的鞋子,也没给周砚辞留下一双。

因此,周砚辞一直想要来长沙,他想亲自对傅诗予说声谢谢。

周砚辞回过神来,看着傅诗予那双美丽的眼睛,说道:“好久不见,傅诗予。”

傅诗予听后,突然笑了,然后像小时候一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啊,这么多年没见还记得我。看来以前的欺负没白费。”

周砚辞一时语塞,傅诗予又问:“怎么来长沙了?”

书店老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脾气有点古怪,看到周砚辞手里拿着书还在谈情说爱,觉得这是对知识的亵渎。

他拄着拐杖走过来就要赶人:“书要不要,不要就走!”

周砚辞被这话说得脸红,说:“不好意思,这本书我要了。”

付完账,傅诗予还在门外等着:“走吧,请你吃饭。”

正是饭点,周砚辞把新买的书放进包里,然后说:“好啊,我得找个好地方好好请你一顿。”

十五分钟后。

如意饭店。

傅诗予看着这家接地气的饭店,看着和蔼的夫妻档,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周砚辞看着手写的菜单,点了点头:“是啊,我觉得不错。”

傅诗予没有再笑他,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怎么来长沙了?你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周砚辞正要回答,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砚辞,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他转身一看,江烬晚风尘仆仆地提着行李站在饭店门口。

他一脸惊讶,江烬晚怎么追到长沙来了?

傅诗予见状,问周砚辞:“砚辞,这位是?”

“你好,我是砚辞的未婚妻。”

“我不认识他。”

周砚辞和江烬晚的声音同时响起。

江烬晚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舒服,她猜测砚辞可能还在生气。

她把精心准备的礼物袋递给砚辞:“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现在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特意从滨市来到长沙,还给你买了礼物,希望你能原谅我。”

周砚辞只觉得可笑。

事到如今,江烬晚还以为自己在生她的气。

周砚辞看着饭店的人越来越多,这种夫妻档小饭店又没有包厢,他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他拉起傅诗予起身:“抱歉,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我下次再请你吃饭。”

傅诗予跟着起身,说:“我妈开的咖啡厅就在附近,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里聊怎么样?”

外面寒风刺骨,咖啡厅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咖啡厅。

包厢里。

傅诗予给江烬晚上了一杯美式咖啡,又怕砚辞喝不习惯,所以特意亲自调配了一杯改良过的卡布奇诺。

上完咖啡便识相地退到了一旁。

周砚辞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江烬晚,你从哪来回哪去。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没有生你的气。”

话还没说完,江烬晚突然起身,一手抱住周砚辞,然后垫脚覆上了他的唇。

周砚辞一惊,不留余力地甩了她一巴掌:“江烬晚,你别太过分!”

江烬晚被这巴掌打懵,她看向周砚辞,只觉陌生。

不知为何,从高考前夕开始,她总觉得周砚辞好像变了一个人。

“砚辞,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告诉我。你在长沙无亲无故的,要是以后受了委屈怎么办?你听我的,跟我回去好不好,志愿补录还没结束,你可以选个滨市的大学。读书,和我结婚这两者都不冲突的。”

周砚辞摩挲着发烫的手心,低声说:“江烬晚,我们之间结束了。我不想和你结婚,不是因为生你的气,而是因为现在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这句话,江烬晚也曾对自己说过。

当时她逼着自己离婚,也说过:“顾砚辞,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现在,还给她了。

以后互不相见。

江烬晚被这话堵住喉间,一瞬她就红了眼。

不过她的自尊心还是迫使她离开:“恶心?好,我走。”

“周砚辞,我可以容忍你的脾气,但你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她离开后,包厢里只剩下寂静。

周砚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是苦的,是涩的,但是哭过之后又回甘,很清甜。

半个月后,周砚辞专心埋在研究里,当然偶尔也会和傅诗予一起约约饭。

另一边,滨市。

胡晓琴小心翼翼地将饭端到顾慕言的房间里去:“慕言,你都两天没吃饭了,吃点吧。”

顾荏也满脸担忧,跟着劝道:“就是啊,学校里的风言风语都会过去的。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可不能因为这些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顾慕言发脾气砸了房间里的台灯:“滚,都给我滚。要不是你们,学校里的人怎么会孤立我?现在人人都嘲笑我有一对恶毒偏心的爹妈!”

“我昨天把退学手续办了,书不读了!”

胡晓琴听到这番话,眼泪鼻涕一起流:“慕言啊,你别犯傻!好不容易进了大学,退学了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顾荏一听这话,气得火冒三丈,家里这么多年都围着他转,自己也因为他蹲过派出所。

他毫不犹豫地给了顾慕言一巴掌,怒气冲冲地吼道:“顾慕言!你说不读就不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和你妈妈为了你能上大学付出了多少?我们省吃俭用就是想让你过得好一些。”

“我们现在年纪大了,我还在外面跑车,你妈妈冬天还要出去擦鞋,这不都是为了你,你这个不孝子,为了这点小事就退学,你让我和你妈妈怎么办?因为这点小事就退学,你这不是在气我吗?”

胡晓琴见状,赶紧拉住顾荏:“荏啊,慕言肯定也很难过,你就少说两句吧。”

顾慕言捂着火辣辣的脸,直接冲了出去。

顾荏想追,胡晓琴却说:“让孩子自己冷静一下,我们去和学校沟通,肯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顾慕言冲出去,路过巷子口的包子铺,就听到几个人围在一起议论。

“听说了吗?顾家大儿子本来要娶江烬晚的,这没良心的父母把礼金都挪给小儿子买东西,听说还撕了大儿子的录取通知书,这不,大儿子才跑了。”

又是议论自己家那点破事的,他捂着脸正要走。

又听到其中一个妇人放下正在嚼的包子,说:“唉,可惜了。江烬晚听说在行动中表现得很出色,被首长夸了,现在人可是被调到特战营去了。特战营那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听说好多大官都是从特战营出来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顾慕言听了这话,转头去特战营找江烬晚。

却听说江烬晚去军校特训了,再问警卫员就说:“这是机密!”

他这一问就是两年,江烬晚都没有回来。

1979年顾慕言又参加了一次高考,想要考去外地的大学,但没能发挥好。

现如今,1980年,顾荏又劝他:“慕言啊,之前退学的事爸妈不怪你。今年要不要认真备考一次,我相信我的儿子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顾慕言却已经没了高考的想法,只说:“我不考试也会有出息。”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年江烬晚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从前他只是装不懂。

如今他要好好利用江烬晚对自己的感情!

1880年,秋。

周砚辞熬了几个通宵,才把设计稿赶出来。

他刚从研究室走出来,准备回寝室补觉,树后就钻出了个人影:“砚辞,再累也要吃早餐啊!”

是傅诗予。

她手里提着豆浆和刚炸出来的油条。

周砚辞接过,狠狠咬了一口:“哇,太香了,就想着这一口。”

傅诗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帕子,细心地给他擦拭了嘴角:“馋猫。”

周砚辞一怔,往后退了一步。

傅诗予又说:“砚辞,上次我和你说的结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砚辞没说话,仰头看了看天。

一年半后,滨市。

1981年,冬。

江烬晚刚下火车,就远远看见了江父的轿车。

正要走过去,却被顾慕言拦住:“烬晚姐,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这么漂亮了。”

江烬晚垂下眸,看着身前熟悉的人,被冻红了耳根,她伸出手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他戴上:“慕言,好久不见。”

她见顾慕言冻得通红,拉着他一起上了车:“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家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看着江烬晚刻意疏离的态度,顾慕言有些不知味儿。

从前无论江烬晚再忙,只要自己开口,她都会想方设法给自己留出时间来,如今却

他上车后,乖巧地喊了一声:“江叔叔,江阿姨。”

顾慕言一贯善于伪装,所以江母也觉得顾慕言不过是有对丧良心的父母,但他本性还是不坏的,所以对他也还算和颜悦色:“慕言,今天我们家里来了客人。烬晚实在抽不开身,明天再邀请你来家里吃饭啊。”

顾慕言笑了瞬,道:“我知道的,自从烬晚姐走了以后,我就每天去邮递局给她送信,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就盼着烬晚姐能回来,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了。”

江烬晚自然也听懂了顾慕言语气里的暗示。

他在等她。

江烬晚轻咳了声,道:“慕言,以后别来找我了,影响不好。有啥事你就直接找我爸妈,他们会帮你的。”

顾慕言早就知道江烬晚升为特战营的营长了,所以他断然不可能轻易放过江烬晚。

此刻他猩红了眼,泪眼婆娑地哽了声:“烬晚姐,你是不是嫌弃我烦了”

江烬晚看到他哽了声,不忍心继续往下说了:“我已经收到了调令,过完年我就要去南方上任了。很多事找我父母解决可能更为直接。”

听完这话,顾慕言心里一颤。

南方?不会是长沙吧。

他还想再往下追问,但是江烬晚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

等到顾慕言不情不愿下了车,江母直接点破:“烬晚,妈能看出来,这慕言对你心思可不简单,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放下过去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江烬晚手中拿着今天的新报纸,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把慕言当弟弟。”

临近过年,孩童们绕在巷子口,时不时有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响起。贩卖糖画的小贩走街串巷,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贴起了新春对联。

年夜时,江母包起了饺子。

猪肉和着白菜,散发着浓烈的肉香。江母一边包着饺子,江父就在厨房洗着菜,客厅里摆着彩色电视,播放着新春晚会。

这个年很快过往,江烬晚只简单收拾了行囊就去往南方任职。

到长沙已经快到中午,街道上的雪还没有化去。

江烬晚踩在雪地上,踩得沙沙作响。

警卫员给她提着行囊,她围绕着这长沙城看了又看,周砚辞十七岁那年,她按照惯例送了他一袋麦乳精时,也问过他有什么心愿。

他说:“我的心愿是能去长沙看看。”

如今她来了,他还记得吗?

这几年,江烬晚只能通过高强度的训练来麻痹自己。

她的日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自己道不清的遗憾

【如果我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砚辞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为什么人总是这样,等到离开了才会珍惜。我之前不是巴不得和他婚事解除吗?为什么现在我觉得很难过?】

正这样想着,路过一家蛋糕店。

她从前答应过周砚辞,等到他十八岁生日就送他一个生日蛋糕。

但他生日那天,自己却忘了。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蛋糕店里:“老板,麻烦给我拿这款蛋糕。”

她指了指橱窗里做得很精美的蛋糕,这个款式,砚辞应该会喜欢。

老板却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这个蛋糕早就被人预订了。”

“老板,我女儿周岁宴的蛋糕做好了吗?”

一道熟悉的清冽声如惊雷乍响,她猛地转身抬头,唇角的笑却僵在脸上!

竟是她念念不忘的周砚辞!

她一时错愕,从前她只以为周砚辞是和自己赌气,等到气消了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直到她等啊等,等了三年,都没有等到他的来信。

甚至好几次她都主动给周砚辞去了信,可基本都石沉大海。

直到看到了周砚辞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口口声声说要给女儿拿周岁宴的蛋糕。

江烬晚猛然一怔,只能攥紧手心让自己竭力保持平静:“你结婚了?”

周砚辞倒是大大方方走过来,从老板手中接过蛋糕,道过谢后才回答了她的问题:“江小姐,我不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能够聊及个人隐私。”

这语气疏离得让江烬晚一怔:“好,那就不聊这个。”

周砚辞将蛋糕挂在自行车左侧的把手上,然后推着自行车走:“你怎么来长沙了?”

“工作调动,这几年都会留在长沙。你呢?大学也毕业了,以后准备留在长沙生活吗?”

江烬晚跟在他的身后。

周砚辞轻点了点头:“是啊,我在长沙生活得很好。倒是你,拿着行李不先去安顿吗?”

江烬晚攥紧手里的行囊,固执地看向他:“这么多年没见,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该是朋友吧,你就不打算请我吃顿饭。”

周砚辞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时间比较紧,还要赶着回去给我孩子过生日。如果江小姐不介意,那我就请你吃碗粉如何?”

江烬晚笑了笑,道:“早听说长沙的粉好吃,上次来得急,走得也急。还没来得及吃。”

周砚辞将自行车停在刘记粉馆外,然后提着蛋糕走了进去,转而对江烬晚说:“你看看你想吃什么粉?这家是码子最多的。”

江烬晚看着粉馆墙上挂着的红色菜单,顿了顿说:“那我要一碗红烧牛肉的吧,谢谢。”

老板一听这话,立刻意识到江烬晚是外地人,她耐心地解释道:“我们这儿的餐点有带汤的和干拌的,您想要哪一种呢?”

“来份带汤的,谢谢。”

江烬晚落座后,转头看向周砚辞,问道:“你不一起吃吗?”

周砚辞稍作停顿:“我还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就不在外面吃了。”

他几乎每句话都离不开孩子,江烬晚心中五味杂陈,他竟然已经成家了?

他的妻子会是怎样的人?会对他好吗?

江烬晚自私地不想让周砚辞回家,她不知道这次分别后何时能再见到他,也不知道下次用什么理由去找他。

江烬晚心中充满了疑问,比如他这几年在长沙过得怎么样?

还有那个女人多大了?在哪儿工作?性格如何?

他这几年真的完全忘记了她吗?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吗?

但面对他那冷漠的眼神,她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老板端上米粉,还不忘提醒:“调料台上有很多小菜,需要的话自己加。”

江烬晚默默地拿起筷子,周砚辞拿着蛋糕说:“我已经付过钱了,你吃完就早点回去吧。”

说完,周砚辞就径直离开了。

留下江烬晚,一句话也说不出。

老板笑着问:“小姑娘,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们的周老师?周老师可是很受欢迎的。”

江烬晚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老板,跟我多说说周老师的事吧。”

老板看到钱,眼睛一亮,擦擦手,坐到她对面,朝正在煮米粉的丈夫喊道:“老公,你看着点生意,我和这位小姑娘聊会儿。”

周砚辞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一只摇尾巴的小狗扑向自己。

他放下蛋糕,蹲下摸了摸它的毛:“豆豆,生日快乐,你一岁了。”

这只狗是他大学毕业时,傅诗予担心他一个人住不安全,送给他的。

这一年来,他早已把它当作家人。

这时,门铃响起。

他打开门,看到傅诗予手里提着几个打包盒:“今天是我们女儿的生日,我买了些菜,咱们庆祝一下。”

周砚辞一看,她手里的菜。

辣椒炒肉,香辣大虾,红枣肉丸汤,糖醋排骨。

都是他爱吃的,他没好气地看了傅诗予一眼:“今天是我的生日还是豆豆的生日?”

傅诗予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块煮熟的鸡胸肉:“我当然不会忘了我们的女儿,我也给它准备了吃的。那你呢?这蛋糕豆豆也吃不了啊。”

两人相视一笑,周砚辞接过鸡胸肉,跑到厨房切好,放在豆豆的碗里。

洗完手后,他坐到餐桌前。

傅诗予说:“我跟你说,我爸妈这几天又催我结婚,烦死了。”

傅诗予前几年和周砚辞提过结婚的事,她说反正你也没结婚,不如我们凑合一下,但周砚辞却说:“近几年没有结婚的打算,我想把精力放在学业上。”

傅诗予虽然知道他是在婉拒,但心中还是抱有幻想。

现在他也已经毕业,工作也稳定了,总该考虑自己的事了。

周砚辞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学校有几个留洋回来的老师,我觉得都不错,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傅诗予无语,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突然,屋外狂风暴雨。

傅诗予叹了口气,说:“这么大的雨,我恐怕回不去了,只能在你家过夜了。”

周砚辞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说:“是啊,你家那么远,确实回不去。”

两人聊得正欢,周砚辞家门再次被敲响。

周砚辞想着可能是郭旭,郭旭是留洋回来的学术迷,每次一有问题不管不顾半夜都要敲响周砚辞家的门,来和他探讨。

所以他一边起身一边碎碎念道:“这郭旭可真会挑时候,专挑我们吃饭的时候来。”

开门的一瞬,周砚辞瞳孔一震,站在门口的正是多年未见的顾慕言。

一见到他,顾慕言就红了眼眶,他浑身都被淋湿了:“哥,我好想你,你这么多年过得好吗?”

傅诗予错愕地看向门口淋透的男人。

周砚辞这么多年一个人在长沙,他从未提起过父母和家人,所以傅诗予也从未开口问过。

正要起身打招呼,就看见周砚辞怒声道:“别叫我哥,我和你没关系!从哪来回哪去,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就猛地摔上了门。

周砚辞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想清楚了,他不会再和顾家的每一个人有关联。

房间门外时不时传来顾慕言的啜泣声。

“哥,爸妈已经知道错了,爸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很想见你最后一面,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哥,我们都很想你,都很关心你。求你了,跟我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医生说他最多只有一个月了”

周砚辞坐在餐桌上,继续拿起了筷子,装作不在意:“别看,继续吃。”

傅诗予也装作没听到:“这糖醋排骨做得倒是不错。”

周砚辞吃着吃着,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再也忍不住,泪水和在饭里,发了涩。

傅诗予这下慌了神,连忙拿起帕子递给他,然后起身站在他的身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

周砚辞忽然猛地抬头:“你不应该劝我回去看看爸爸,把顾慕言放进来吗?”

这么多年,周砚辞一直以为傅诗予会开口问,问自己为什么改了姓氏,问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家,问自己为什么执意留在长沙。

可出乎意料的,傅诗予从来没有问过。

傅诗予垂下眼帘,说:“你要是想告诉我,肯定会说。你要是不想说,我问也没用。”

“再说了,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做你想做的就好了,我永远会陪在你身边。”

听完这话,周砚辞心口又是一涩。

在长沙的这几年,他收到的来信不少,大多都是亲戚们的,指责他绝情,不孝。

后来见他油盐不进,就放软语气,劝他。

“这件事是你爸妈做得不对,但他们总归是生你养你的,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他们现在也知道错了,你爸也付出了代价,这件事也该让它过去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在外面吧?”

他每次看到这种信件就莫名烦躁,索性到后面他就不再看了。

他告知了邮递员,只要有来自滨市的信件,不必给他送。

门外,顾慕言的敲门声越叩越响,周砚辞只觉心里烦躁,擦过泪痕,便打开门道:“顾慕言,我最后和你说一次,这不是在滨市,这栋楼还住着其她人。你再不走,等下有人报警扰民,带走你的就是警察了。”

顾慕言见他说得认真,压低声音说:“哥,爸爸真的时日不多了,要不要回去见他一面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完,顾慕言这才垂着头离开了。

顾慕言离开后,便来到报刊亭借了电话打给江烬晚。

“烬晚姐,我在我哥这。哥还是不愿意原谅我,这么晚了我在这一个亲人也没有,我害怕”

他说得可怜无比,隐隐的江烬晚还能听见电话那端有暴雨和惊雷声。

江烬晚连忙说:“你在哪个位置,我马上来接你。”

屋外的雷鸣声越来越大,周砚辞吃完饭沉默地收完了打包盒。

然后就打开了电视,声音调得很大,试图盖住雨声。

傅诗予见他眉间紧拧,便知道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毕竟顾慕言是一个人来到这城市,无亲无故的,现在这么晚宾馆也不一定安全。

于是主动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顾慕言还认不认识我,他来到长沙,我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今天先给他找一个住处,明天再给他送回去。”

周砚辞听到这话,回道:“那是你的事,别故意在我耳边念。”

最后周砚辞还是打算和傅诗予一起下楼。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要和顾慕言说清楚,顾荏的生死和他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他不应该拿这些事来骚扰自己,另外也是不想顾慕言在这发生什么意外,否则胡晓琴和顾荏又得来闹,毁了自己这清静的生活。

周砚辞握着伞站在那儿。

傅诗予紧随其后,但刚到门口,就瞧见顾慕言蜷缩在那儿,冷得直打哆嗦。

突然间,一辆车停在了门前,一位身着军装的女士出现在他面前,把伞遮在他头上,又将自己的大衣搭在了他肩上。

周砚辞一看这情形,立刻转身对傅诗予说:“咱们撤吧。”

傅诗予记性极佳,一瞥见那女士就认出来,几年前她也曾陪伴在周砚辞身旁。

她稍作停顿,随周砚辞走着,问道:“这位女士是谁呀?给我讲讲呗。”

周砚辞斜了她一眼:“你不是对这些事没兴趣吗?怎么,现在又好奇了?”

傅诗予撇了撇嘴:“就好奇问问,你要不想说,可以保持沉默。”

周砚辞没再搭腔,直接回了屋。

楼下,江烬晚扶顾慕言上了车,问道:“你怎么来长沙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顾慕言身子还在颤抖,说:“父亲身体不行了,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之前因为高考的事,家里闹得很僵。哥哥走后,爸妈一直很后悔,也很自责,父亲说想在走之前见哥哥一面,家里给哥哥寄信,从没回音,这才让我来长沙,想把哥哥带回去。”

江烬晚轻轻点头:“你和砚辞谈过了吗?他还是不打算回去吗?”

顾慕言说到这儿,哭得更伤心了:“因为哥哥的事,我大学时受尽了白眼,被人欺负,孤立。我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这才退了学。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孩子,爸妈怎么对哥哥,我没法控制,可哥哥好像把怨气全撒在我身上了。”

“我也很难过,我知道家里对不起他。可父亲真的没多少时间了,他最后的愿望就是能见哥哥一面,所以我才来长沙。”

江烬晚递给他一块手帕,安慰道:“没事的,砚辞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之前的事确实伤透了他的心,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今天你淋雨受寒了,这几天就先住军属大院吧,我那套房子是三室的,还有个空房间。”

顾慕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谢谢烬晚姐,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大的雨,我求哥哥开门,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江烬晚一眼,又说:“哥哥家还有个女人,他们一起吃饭,看来哥哥应该结婚了,也不需要我们这些只会拖累他的家人了。”

江烬晚听着,没再说话。

回到军属大院,江烬晚给顾慕言煮了碗姜汤,然后才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到部队,江烬晚就被政委叫住:“江烬晚同志,跟我来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政委就说:“有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下。你也清楚,咱们这批军械还有提升空间,国防大学那边派了些专家来,研究怎么提升这批军械的性能,他们需要最准确的使用数据。这事就交给你了。”

说着就要把资料递给她。

江烬晚不想接这任务,就说:“政委,不是我不愿意接。但我们特战营任务确实重,我也实在没时间。”

说话时她瞥见资料上国防大学专家的名字,竟然是周砚辞。

她立刻改口:“但我们特战营接触新老军械最多,使用数据肯定也最准确,交给我们最合适,放心吧,政委,这任务我一定漂亮完成!”

政委指了指她,笑了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样想就对了,对每项任务都不能放松。而且国防大学的周砚辞周老师可是国防大学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听说四年就本硕读完了,比那些留洋回来的专业知识还要广。”

政委又说:“听说周老师也是从滨市来的,你们是老乡。你现在也不小了,你妈的催婚电话都打到我这了,我听说周老师也还单身呢,如果你能和他发展发展,那就更好了。”

江烬晚挠了挠头,笑着说:“好的,政委,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等周砚辞他们到特战营时,都快中午了。

特战营门口,两排士兵整齐列队,欢迎周砚辞。

周砚辞被这场面惊到了,但旁边的郭旭镇定自若,主动向他们敬了个军礼,然后快步走向江烬晚,打招呼:“你好,营长同志!我是郭旭,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周砚辞见到她并不意外,他早就放下了,现在对他来说,只是工作关系。

周砚辞也敬了个军礼,正想讨论接下来的工作,就听郭旭说:“江营长,看这都中午了,咱们先吃个饭?”

江烬晚笑着说:“当然,知道各位专家要来,早就准备好了。”

周砚辞还不饿,就说:“我早餐吃得晚,还不饿,先带我去看看军械吧。”

郭旭看着他,笑着说:“你之前还笑我是工作狂,现在看到军械就走不动了,饭也不吃了。”

周砚辞推着郭旭往前走:“郭老师,你饿了就多吃点,等下工作时多出点力。”

江烬晚见状,跟着打圆场:“那我让杨副营长先带你们去吃饭,我先带周老师去看看军械?”

杨副营长是个不高的中年男人,听到江烬晚的话立刻站出来,说:“来,郭老师,今天就由我陪你吃饭。”

跟在郭旭后面的还有两个留洋回来的实习教授。

周砚辞跟在江烬晚后面,江烬晚介绍道:“特战营的军械有老式的,有新式的,还有从战场上缴获的,应该够周老师研究一段时间了。”

把周砚辞带到地方后,江烬晚就出去了:“周老师慢慢研究,我先去吃饭。”

吃完饭,江烬晚吩咐下属:“拿个新饭盒,打几个菜上来,再准备一杯糖水。”

她记得,供销社的吴哥和她说过。

周砚辞胃不舒服时就不爱吃饭,所以她猜他可能是胃不舒服。

下属贴心地打了好几份菜,嘟囔道:“这些专家来了,还开小灶,真是特殊待遇。”

江烬晚满心欢喜地把饭盒拿到办公室时,发现周砚辞已经吃饭了。

精致的饭盒不像部队里的,菜色也不同。

听到推门声,周砚辞突然回头,正好看见江烬晚手里的盒饭,他问:“有人给我送饭了?”

江烬晚愣了一下,问:“是你妻子吗?”

周砚辞垂下眼,没回答她的问题。

江烬晚拢了拢饭盒,随即又打开:“你别多想,我看食堂人太多了,所以才把饭打到这里吃。你吃你的。”

忙碌了一下午后。

周砚辞正准备回家,却被江烬晚叫住:“现在到饭点了,还有些军械上的事想和你讨论,我整理了这五年使用军械出现的问题。”

“不然我们边吃晚饭边讨论?”

周砚辞看到资料,确实心动了。如果能拿到这份资料,对他的工作会有很大帮助。

所以周砚辞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毕竟上次,匆忙只带她吃了个饭,这次就算还了上次欠她的饭。

来到饭点,周砚辞推开包厢,却只看见顾慕言在里面。

周砚辞扭头就要走,却被顾慕言叫住:“哥,你别怪烬晚姐,是我求她带你来的。”

“爸爸真的很想见你一面,这是他死前的遗愿。”

周砚辞不想听他继续说,扭头对江烬晚说:“说好的聊工作呢?我已经和顾家没关系了,能不能别插手我和顾家的事。”

江烬晚见他反应这么大,解释道:“砚辞,我是不想你以后后悔。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父亲,他把你带到这世上,你就应该为他送终。人死罪消,你理应回去一趟。”

周砚辞听到这话只觉得可笑,他转头走进包厢,坐下,然后看着顾慕言说:“顾慕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脸来找我的?你们别忘了以前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侵占我结婚的礼金给你做娶媳妇的材料时,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们的家人?”

“你们为了阻止我考上大学,逼我结婚,甚至诬陷我作弊时,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们的家人?”

“十岁时,你感冒顾荏和胡晓琴吓坏要送你去医院,但我出去给他打酱油摔伤了腿却惨遭一顿毒打。这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们的家人?”

“十七岁,我在供销社上班,好不容易有了点收入,想给自己买套新衣服。但你带着顾荏胡晓琴跑到百货大楼,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是畜生,骂我没良心,买衣服是想勾引女人时,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们的家人,是一个还只有十七岁的孩子?”

“你们当然没有想过,你也不会觉得这些事是过分的,因为你从始至终都是利益获得者,从始至终受欺负受委屈的人都不是你,所以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把所有事都推给顾荏和胡晓琴,你永远都是那个清清白白的。”

“所以顾慕言,你别来这里恶心我了,你走吧。”

听完这话,江烬晚呼吸一滞。

周砚辞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受了委屈只会默默忍受的人。

高考被污蔑的事,胡晓琴和她解释:“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怎么会害孩子呢?他功利心太重,不适合读书,我不想让他飞得太高迷失了本心,这才不想让他去上大学。”

那时的她也真的以为只是顾父胡晓琴没读过什么书,但出发点是为了孩子好。

但现在,她是真的分不清了。

顾慕言听到这话,可怜巴巴道:“哥,当时我还小,我真的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都很喜欢你的。”

“哥,求求你,别不要我好吗?”

听到这话,周砚辞恶心得想吐。

他记得,有很多次都是因为顾慕言的‘不经意’,自己才挨了很多顿打。

自己被亲生父母厌恶至此,又何尝只是因为他们的偏心,这其中更是有顾慕言的添油加醋。

周砚辞沉思片刻,起身就要走:“我可以回去,但要等我手里这个项目做完。你去打电话给顾荏,让他最好撑到我回来的那一刻。”

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周砚辞心软了,而是忽然才想起自己的户口还没迁出来。

接受地需要自己的原户籍地的盖章,而自己一直不想回去,所以一直没去办。

这一次,他要回去迁出户口,顺便要这些人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周砚辞回到家时,正好看见傅诗予站在楼下。

他正准备迈步,傅诗予却迎面走来,手里拎着一盒他钟情的臭豆腐:“听说你今天要去部队,估计伙食不怎么样,路上碰巧看到卖臭豆腐的,就顺手给你带了一份。”

臭豆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周砚辞接过来深吸一口,确认无疑,正是他钟爱的那家。

他边往家的方向走去,边用签子挑起臭豆腐品尝起来。

傅诗予对自己的感情,周砚辞心知肚明,若她仅将自己视作弟弟或普通朋友,又怎会不辞辛苦从河东跑到河西,只为给他送午餐,还细心地为他准备了温糖水。

但历经两世的他,实在不敢轻易交出真心。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傅诗予,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傅诗予似乎没料到他的直白,稍作停顿后回答:“砚辞,你不必因为我对你的好而感到负担,我这么做并不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我只是单纯地想对你好。”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周砚辞一时愣住,夜色洒在傅诗予的发梢和侧颜,使她的脸庞显得如月光般柔和。

周砚辞接着说:“那太好了,傅诗予,我相信像你这么好的人,一定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

傅诗予垂下眼帘,到了三楼,她用钥匙打开了家门:“好了,我先回家了。”

傅诗予回到房间时,还在急促地喘息。

上一世,得知周砚辞自杀的消息后,她荒废了四十多年,也曾想过回去找他。

第一次回去,却被顾慕言挡在门外:“我哥已经有心上人了,他说过如果你来,就告诉你别来打扰他。”

第二次回到滨市,却听说他即将结婚。她站在江家门前,目送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后来得知她过得不好,她也曾想过回去争取,不想留下遗憾,但当她回到滨市时,才知道周砚辞已经自杀。

她终生未嫁,始终记得年轻时对周砚辞的承诺。

“砚辞,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带你离开滨市。”

后来她搬家去了长沙,她也在思考究竟以何种方式出现在周砚辞身边最合适,她想了又想,却始终想不出答案。

但她觉得,如果要嫁给他,自己必须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所以她打算等到收到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再回家向他表白。

然而,当她拿着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出现在周砚辞身边时,却被告知他已经结婚了。

一步之差,步步皆错。

这或许就是她的遗憾,因此她许下愿望:“如果能重生,我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

没想到,她真的重生了,但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一世的周砚辞也考上了国防大学,而且他和江烬晚并没有结婚,所以她猜测周砚辞也重生了。

重生回来的他,又怎会轻易相信爱情。

所以傅诗予心想,即使他一辈子都看不见自己的心意,即使他一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也无所谓。

只要能这样一辈子陪在他身边,治愈他上一世的创伤。

这样,就足够了。

项目结束后。

顾慕言再次上门:“哥,爸爸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我们回去吧?”

周砚辞点头,简单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与顾家的关系,终究需要彻底断绝,他日后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出门时恰好遇到傅诗予,她得知周砚辞要回家,立刻跑回家拿了一些衣物,出现在周砚辞身边:“砚辞,我也很久没回滨市了,也不知道变化大不大。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吧。”

周砚辞看着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顾慕言看到她身上昂贵的衣物,立刻说:“哥,这位是嫂子吗?嫂子真漂亮,哥你真有眼光。”

周砚辞并不打算理他:“顾慕言,我现在姓周。以后别再叫我哥。”

三人走到楼下,发现江烬晚已经在楼下等他们了。

顾慕言说:“哥,烬晚姐说她正好也要回原部队办事,所以和我们一起回去。”

顾慕言坐的是江烬晚的车,而周砚辞坐的是傅诗予的车。

车上。

傅诗予说:“不是早就和傅家断绝关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去自寻烦恼,不理会顾慕言就是了,他在长沙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周砚辞解释说:“我回去是因为我的户口还没迁出来,而且顾家的事迟早要解决,就算这次他们就这么放过我,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我不想一直被他们骚扰,我这次回去就是要彻底解决这些事情。”

傅诗予听后,才知道周砚辞并不是心软。

她放心了,劝道:“古人总说百善孝为先,但我觉得人生来就是为自己而活,如果父母不值得你为他们付出,那你不如就放弃,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周砚辞猛地抬头,听到这话,总感觉她好像很了解自己的过去:“你别说,你在长沙这么多年,倒好像和以前一样,很了解我似的。”

路上,周砚辞和傅诗予谈起了自己的过去。

“我小时候的事你都知道,我在家里一直都是个透明人,我不知道我的父母为什么可以偏心到那种程度。”

听完他的故事。

傅诗予才不忍心地说:“砚辞,其实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周砚辞顿了顿,抬眼看她。

傅诗予紧握方向盘,对周砚辞说:“这件事我也是无意中听我爸妈提起的,你不是顾荏的亲生儿子。”

周砚辞一愣,如果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傅诗予又说:“其实你的亲生父亲是顾荏的弟弟,他叫顾建诚,是一名警察。顾家五个孩子中,只有你爸最有出息,所以顾家的人都小心呵护着他。”

“毕竟当时整个顾家都是靠你爸生活,你爸虽然薪水不高,但他娶的妻子,也就是你妈,是当地有名的富家女,她家就她一个,父母又去世得早。所以家里的财产都是留给她的。”

“顾家的人都小心呵护着,把你爸妈夫妇俩当成座上宾。”

“但是你爸在一个任务中殉职,你妈当时刚生下你,身体还很虚弱,但是胡晓琴就带着顾荏上门来抢财产,你妈一时接受不了,就这么走了。后来顾荏就对外宣称是你妈将家里的财产留给你的,而他的任务就是要替你保管这些财产到十八岁。”

“然后还说以后你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自己会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对待。”

“但是很快这些钱就被你爸拿去赌,很快就挥霍一空了。后来顾家兄弟几个死的死,搬的搬,这件事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不必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就留有余地,他们从来就没有将你当成过家人,更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后悔了,知道错了。”

“你要知道很多杀人犯很多恶贯满盈的人承认自己错误,痛哭流涕要悔改的时候他们不是真的后悔了,也不是真的知道错了,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要面对惩罚了,他们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周砚辞听到这话,手背上青筋暴起:“畜生!”

“我之前也想过,为什么都是一个妈生的,他们对我和顾慕言的差别怎么可以这么大。我小时候真的每天活得小心翼翼,我以为只要我听话,他们就会喜欢我。所以我拼命地做家务,冬天的时候,我很早就起来,拿着家里人的脏衣服去河边洗。我想只要我多做点事,妈妈总会喜欢我的。”

“可是妈妈看见我冻红的双手,也只是指责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做早饭,弟弟都饿了。”

“那天我才知道,不被爱着的人做什么都不会被爱。”

实际上,这类人会占据弟媳的财富,弟弟去世还不到一个月,他们就会迫使弟媳走上绝路。这类事情在他们身上发生,并不令人惊讶,因为他们本性就是彻头彻尾的恶劣。

周砚辞说完这些,目光转向了窗外。

泪水慢慢从他的眼角滑落。

火车行驶了两天,终于抵达了滨市。

回到顾家,周砚辞看到顾荏瘦弱地躺在床榻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顾慕言并没有撒谎,顾荏确实生病了。

傅诗予在门外等候。

胡晓琴一见到周砚辞,就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真实地流淌:“砚辞,过去的事情都是我们父母的错。但我们真的悔改了,你和你弟弟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们对你们兄弟俩的爱是平等的。以前总觉得你是哥哥,所以更好的资源都给了弟弟。”

“我们的本意是好的,我从没想过要破坏你的人生。你也清楚家里的经济状况,只能供一个人读书。妈妈想着你已经和江家订婚,未来的生活肯定无忧。你看,爸妈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现在江烬晚已经是营长了,如果你听从父母的话,娶了她,你现在就是营长的丈夫。当然,我们这么说,并不是希望你原谅我们。”

“你也看到了你父亲现在的状况,他活不了多久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家人团聚,送他最后一程。所以,我们真的希望你能放下过去。”

周砚辞看着她,随即平静地说:“他早就该死了,你们侵占我父母的财产时,就应该预料到不会有好结果。你们逼死刚生下孩子的母亲时,难道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吗?”

“也是,你们坏事做尽,自然不怕报应。所以你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待我。”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没指望你们会后悔,我会要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顾荏听到这些话,勉强坐起身,剧烈咳嗽起来,胡晓琴急忙上前轻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说话。

“砚辞,妈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你是我和你爸亲生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和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不一样。但这么多年来,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周砚辞当然明白胡晓琴讨好他的原因,无非是想为顾慕言找个好归宿,或者让自己的晚年有所依靠。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我知道你们叫我回来的目的,我们直话直说,不用在这里拐弯抹角。这里是五千块钱,就当是我给你们的丧葬费。”

听到“丧葬费”这个词,顾荏突然指着他:“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改了姓就能摆脱顾家吗?我不怕告诉你,户籍处的处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已经交代过他,不给你办理户口迁移,就算你死了,你也得死在顾家。”

胡晓琴虽然脸色难看,但看到桌上的五千块钱时,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放光。

顾荏快要死了,享受不到这笔财产,但胡晓琴不同,她身体还很健康,有了这笔钱,她就能买大房子,以后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一生。

顾慕言看到这笔钱,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周砚辞,于是在胡晓琴耳边说:“妈,你可别被这钱迷了眼,现在周砚辞可是军械工程师,还是大学的教授,有钱得很,这五千块不过是他手里漏出来的一点小钱而已。”

周砚辞听到这话,只想笑:“我有没有钱和你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想想你刚才的话怎么和你的烬晚姐解释吧?”

顾慕言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到江烬晚站在门口,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本来站在门口是听不到的。

但江烬晚是军人,听力自然比别人好很多。

顾慕言脸色一沉,立刻追了出去:“烬晚姐,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

但江烬晚显然没有打算听他辩解:“慕言,我真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所以之前你都是伪装的对吗?”

顾慕言追了出去。

周砚辞又说:“这五千块给你们有个条件,就是签下这份协议,以后永远不要来打扰我。”

这五千块,算是买断了这十八年的所有。

等到胡晓琴签下这份协议,周砚辞又丢下一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所以你们拿到这笔钱,也得看看有没有命花。”

然后他直接离开了。

周砚辞离开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了赌场。赌场的账单因为有很多陈年旧账,所以一般会保留三十年。

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顾荏十八年前在赌场挥霍的账单。

做完这件事后,他又找到了各位伯伯姑姑叔叔的联系方式,把这些账单发了过去,并告诉他们:“顾建诚夫妇的钱都被顾荏独吞了!”

不需要他出手,顾荏就会被撕成碎片。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互相争斗。

至于那五千块,自然会被各位姑姑伯伯叔叔找到,他们会认为顾家还藏着钱,拿不到钱他们就会抢顾家的家产。

顾荏现在已经快要死了,没有反抗的能力,胡晓琴一个女人也无法抵抗。

周砚辞要的就是他们对父母做的事情,全部报应到他们身上。

如果正义来得太晚,自己就要主宰自己的正义。

周砚辞做完这件事的时候,傅诗予刚好在旁边。

周砚辞想要的就是让傅诗予看到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面,想让她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小时候那个被欺负还忍着不说话,那个善良的顾砚辞了。

“傅诗予,你看到了吗?这才是真实的我。”

可是傅诗予并不在意,只是说:“挺好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总比以前受了委屈只知道哭的砚辞好多了。这一辈子不长,所以你要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周砚辞听到这话一愣。

如果换作是江烬晚,估计又会教育自己,他们就算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至少也养了你十八年,你不应该这么做。

“你可以走,但是顾荏已经快死了,胡晓琴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他们做错了事会有报应的。”

这就是江烬晚会说的话。

周砚辞做完这件事,就去了户籍处。

知道他来了,那工作人员只对自己说:“周砚辞同志,不好意思。我们处长今天不在,迁移户口的事情都是需要我们洛处长亲自审核的,所以你的事今天恐怕办不了。”

周砚辞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在敷衍自己,所以他语气坚定:“告诉你们处长,就算今天见不到他,我明天就再来。”

“如果他一直躲着不见我,我会向上级反映。他这样的行为是违反规章制度的。”

工作人员尴尬地笑了笑:“周砚辞同志,都知道你上过大学。但是我们处长是真的有事,也没有刻意躲着你,再说看了,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就直接让长沙那边给你迁移了户口就是的,为什么还要自己跑回滨市来迁移户口?”

“要我说啊,人可不能忘了本。你改了姓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迁移户口。你爸妈不说,但我这也是做长辈的,我也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不管怎么样你的家在滨市,你上了大学应该要想着怎么报答滨市,为家乡做建设,而不是把户口迁到外地去。”

“还独立户口?这么多年你爸妈的辛苦,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现在能送一个大学生出来的,哪一个家庭不是砸锅卖铁的,你爸妈对你真的是尽心尽力了,我可听说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们,真的是太忘本了!”

“如果你现在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磕几个头,说你错了,我就考虑考虑打电话给处长,让他回来给你盖章。”

听到这话,周砚辞只觉得好笑。

就连他身边的傅诗予也忍不住出声:“这位同志,你这话说得好笑不好笑,我可没听说一个业务员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要求人下跪呢。”

那工作人员显然是没有打算放过周砚辞。

他跷着二郎腿坐在工位上,一种不屑的态度:“周砚辞同志,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那就麻烦你们离开。”

“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周砚辞心里清楚,洛处长就在办公室里,于是他开口说:“洛处长,如果您不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我可得一级一级地上报您违反规定的行为了。”

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洛处长挺着个大肚子,指着周砚辞的鼻子大骂:“周砚辞!你算哪根葱,别以为你读了几年书,现在有点成就就能威胁我。”

傅诗予明白继续争论无益,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傅诗予一回来,就有人叫洛处长:“处长,您的电话。”

洛处长冷哼一声,说:“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两个小崽子,这里是滨市,难道还能让你们翻了天不成?”

洛处长嘴里嘟囔着走进办公室:“谁这么会挑时间打电话,真是撞枪口上了。”

工作人员低头,为他捏了把汗:“洛处长可是市里的大人物。”

大人物除了市长就是副市长,洛处长吓出一身冷汗,要是被领导听见这话,自己又得写检查了。

没想到,打电话的竟然是市长。

“洛处长,我们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你滥用职权,这作风可有问题。”

市长劈头盖脸一顿骂,按理说,这点小事不至于惊动市长。

他突然想起,周砚辞身边的那个女人出去了一趟,能惊动市长的只能是她。

能一个电话打到市长那儿,还能让市长出面的,这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他捏了把汗,怒斥工作人员:“你也不提前查清楚这人的身份,现在捅娄子了吧。”

出门时,洛处长又换了副笑脸:“砚辞啊,刚才洛叔叔跟你开玩笑呢。都怪你爸,非要我为难你一下,说要锻炼你的意志。”

说完,一脚狠狠踹向那个助纣为虐的工作人员:“没想到这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敢这么欺负你。放心,洛叔叔一定给你做主。”

周砚辞不想和这种人多纠缠,拿到证明就离开了。

出门后,却遇到了等在外面的江烬晚。

傅诗予愣了一下,看向周砚辞,识趣地让开:“砚辞,我有点渴,先去喝杯咖啡。”

江烬晚快步走向周砚辞:“砚辞,我知道我之前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真的只是想让你们兄弟关系更亲近,我也没想到你们家会这样对你。”

周砚辞看着江烬晚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态度,心想如果前世她也是这样,自己何至于蹉跎一生。

但前世爱她的周砚辞已经死了。

所以,周砚辞看着她那双充满歉意的眼睛,只觉得恶心。

前世的事,桩桩件件都刻在他心里。

这一世,他只想和她永不相见,可她就像一只臭苍蝇,一直绕在自己周围。

他没打算留情,直接说:“江烬晚,我解除婚约不是因为赌气,而是因为我真的不喜欢你。如果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强行在一起,那真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身边了,你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这一世的江烬晚虽然没有像前世那样伤害他,但他很清楚。

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不想让他再走回头路。

他和江烬晚的所有感情,早就葬送在自己自杀的那天。

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当时自己的内心有多绝望。

所以,江烬晚,以后,生生世世,他都不想遇见她了。

天空飘起了小雨,有节奏地拍打在江烬晚的脸上,清清凉凉的,她只觉得心中刺痛。

从前她总以为周砚辞和自己有婚约,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

可直到真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周砚辞快步走向咖啡厅,傅诗予见他来,便示意他坐:“给你点了你最爱喝的卡布奇诺。”

周砚辞坐下,拿起咖啡,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看着雨滴落在水潭里,只觉得心里舒缓。

刚回到长沙,他就接到了顾荏死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胡晓琴在咒骂:“周砚辞!你好狠的心啊!你给了我们这五千块就是为了让我们顾家的兄弟姐妹来争夺我们的财产,现在你爸被活活逼死了,现在你开心了吧?你满意了吧?”

电话这头,周砚辞眼泪顺着鼻尖缓缓落下。

他没有理会,反而是径直挂断了电话。

顾荏这样的人,该死!

周砚辞永远都忘不了,在顾家自己是如何小心翼翼,每天都想尽办法讨好他们,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分出一点点爱来。

可是到头来,却被告知他们是逼死母亲的凶手。

所以,他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砚辞边哭边笑,边笑边哭,许是哭累了,那天晚上他出奇地睡得很好。

梦里,他见到了妈妈,她穿着碎花长裙,笑得很温柔,牵着他的小手在公园里带他放风筝。

玩累了,爸爸就高举着他过头顶,带着他们一起去餐厅吃饭。

多美好的画面,可惜自己已经见不到了。

他心想,妈妈,虽然你已经故去了,但是希望现在的我不会让你失望。

第二天,周砚辞照常去上班。

却发现傅诗予在楼下等他,她拉开车门:“走吧,给你买了早餐,今天我送你去上班。”

他点了点头,吃着豆浆油条,心想如果爸妈能够看到现在的他,会不会也会觉得他是一个好儿子。

他从泥泞中走来,但好在他甩去了满身泥泞,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大人。

下班的时候,他想去路口买份臭豆腐,路边却忽然蹿出一个人影,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直直朝自己捅来!

他被吓得一惊,抬头却看见顾慕言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瞳孔里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等到周砚辞反应过来,那把水果刀已经直逼自己的眉心。

他吓得惊呼道:“顾慕言!你疯了不成,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你这样做是要坐牢的!”

顾慕言却不管不顾,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坐牢又怎么样?反正我的生活早就已经被你毁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好端端的上大学怎么会被人排挤被人嘲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家破人亡!如果不是因为你,顾家压根不会变成这样,我要你偿命!”

周砚辞看着他失心疯的样子,只能一边安抚一边看着四周是否有行人经过。

可这路口平时很少有人来往,他强行让自己保持镇静道:“咱们有什么事都能好好沟通,你现在的人生还没有被毁,从小到大被爱着的那个人都是你。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顾慕言却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不是你,站在烬晚姐身边的那个人是我,我会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我会是受人敬仰的人,我也会成为营长的老公。没有你就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水果刀再次猛地刺向自己,他只能紧紧握住刀尖,刀尖狠狠刺进周砚辞的手心,血水顺着手腕淌下。

好在,这时江烬晚开车经过,这才及时救下了他。

顾慕言被控制住后,还在口出狂言:“周砚辞!你说你运气怎么就那么好,要不是烬晚姐来,我早杀了你了,我恨不能杀了你!”

江烬晚看着这面目狰狞的顾慕言,有一瞬恍惚。

自己记忆里的他不是这样的,自己记忆里的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对待动物都很善良的弟弟。

如今却

她怒声呵斥道:“顾慕言!你知道你在这做什么吗?砚辞他是你的哥哥!你爸妈的事不牵扯到你,但是他们也是咎由自取,是他们害死了砚辞的妈妈,侵占了他家的财产!”

“如果你有点良心就应该让你的爸妈早点收手,而不是放任他们欺负你哥哥这么多年,自己最后伪装成一个不知情的小白兔!你这样才是最可恨的。”

周砚辞稍稍缓过来,才对顾慕言道:“今天的事我会报警,顾慕言你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江烬晚看着周砚辞手上满是鲜血,也知道刚刚顾慕言是真没打算对他这位哥哥留情。

她拿出帕子,在周砚辞的手上打了个结,吩咐下属:“送周砚辞同志去医院,将顾慕言扭送到警察局。”

周砚辞到了医院之后,傅诗予接到消息赶来。

好在只是手掌受伤,没什么大事,傅诗予满脸心疼地看着他:“顾慕言真是下了死手。”

周砚辞却不以为然道:“没啥大事,我命大。”

他重生回来,可不想将小命折在这样的人手里。

从前他只以为顾慕言是被顾荏和胡晓琴影响了,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孩子很难成长为一个三观正的人。

但却没想到,他也有着这样的蛇蝎心肠!

因为是贯穿伤,所以周砚辞在医院里休养了一天,才被带到警察局做笔录。

做完笔录准备回家休息的时候,却被胡晓琴拦住了车。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砚辞,爸妈知道这么多年亏欠了你,但你看在这么多年也没饿着你冻着你的份上,你签下谅解书,放过你弟弟吧。”

“你弟弟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下错事,我们这一辈子没求过谁,但你弟弟现在还没有结婚,他要是还去坐三年牢,这一生也就毁了,虽然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但你弟弟和你是切切实实有血缘关系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所以算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周砚辞只觉可笑。

从来,不愿意放过他的,都是他们一家人。

周砚辞顿了瞬,道:“胡晓琴,你跪在地上也没用。法律会处罚他,他是成年人了,好歹也是读过些书的,他是宁可毁了自己也要将我拉下地狱,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胡晓琴哭得真切:“可是我应该怎么办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要是坐牢了,我们顾家真的就毁了。砚辞,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你弟弟吧”

周砚辞不愿意再理,最后驱车扬长而去。

最后的结果是顾慕言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

而胡晓琴也因为接连受了刺激,沦落为了捡垃圾的疯子。

周砚辞偶尔都能在街上遇见她,她口口声声说着:“我的儿子是上了大学的高材生!他的媳妇可是现在的营长!”

周砚辞觉得让她这样活着比让她死了痛苦多了,所以也会‘发发善心’,给她几个馒头吊着她的命。

另一边,军属大院。

餐桌上,江父江母看着一直没成家的女儿,只能干着急。

江母小心翼翼开口:“烬晚,妈知道你对砚辞一直念念不忘。但总归你们错过了,回不去了。你也要往前看,不能一直生活在过去啊。”

“不然你去相亲看看呢,如果有合适的就早点成家吧。”

江爸爸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跟着劝道:“烬晚,爸爸明白你对砚辞的感情,但他和我们家真的没缘分。你不能总让自己陷在过去的回忆里,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江烬晚意识到自己和周砚辞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于是她终于开口说:“妈,你看着办吧。”

五天后,在时遇咖啡厅。

江烬晚连续见了五个人,都觉得不合适,江妈妈在旁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烬晚,告诉妈妈,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

江烬晚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行,只是觉得好像都比不上周砚辞。

直到相亲半个月后,遇到了邹琰,他的眉眼和周砚辞有几分相似。

他总是对她说:“我找对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强迫我放弃自己的工作。”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

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和周砚辞很像。

直到这一刻,江烬晚才明白。

原来自己的择偶标准,有三分是受他影响。

他们的关系发展得很快,邹琰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她也没什么感情。

婚前,他只有一个要求:“我父母也不关心别的,我只希望我们婚后能相敬如宾。”

“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还有别人,但我希望既然决定和我结婚,就要清清白白的。我能接受你心里有别人,你也要接受我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工作上。除此之外,希望我们能扮演好对方的丈夫和妻子。不能做对不起家庭的事。”

江烬晚答应了。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所以与其耽误别的男人一生,不如找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两个月后,她结婚了,邀请了周砚辞。

但周砚辞没有来,只是让人带了信:“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最后一句是:“希望以后再也不相见。”

她看完信后撕毁了,忙着和邹琰一起招待客人。

当周砚辞出色地独立完成了一个项目时。

学校校长找他谈话:“周砚辞同志,我们学校有两个出国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去?”

出国?

周砚辞犹豫了,他愣了一下。

校长又说:“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我们也需要学习国外的技术,结合我们的技术,我们才能有所突破。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了几天,周砚辞终于给了校长答复。

他愿意出国,想来国内也没什么让他牵挂的人和事。

傅诗予表示赞同,送他去机场的那天。

傅诗予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表白。

“砚辞,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傅诗予紧握方向盘,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其实我知道你是重生回来的。”

话音刚落,周砚辞瞳孔一怔,猛地看向她。

傅诗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很震惊,但现在你先听我说。”

“上一世收到你死的消息时,我觉得很震惊。在我印象中,你一直是那个即使受了很多委屈,也只是偷偷擦眼泪,然后告诉我没事的人。我总觉得你就像一个小太阳,即使经历了再大的风雨,最后还是能从乌云中露出笑容。”

“其实上一世我找过你很多次,但第一次找你时,顾慕言告诉我你已经订婚了,第二次找你时,亲眼看见你结婚,我看着你满脸笑容的样子,我想你是真的喜欢江烬晚。只要你幸福,你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我都无所谓。”

“后来知道你过得不好,我想回来找你。但一步慢,就被告知你已经自杀了。我很后悔,为什么当初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我一直觉得很后悔,直到这次重生回来,我意外发现你也是重生的,我想这是上天给了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知道你经历了上一世的一切,肯定不会再轻易爱上别人,我也从来没有奢求你能喜欢上我,我只希望能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

“看着你翻越高山,跨过重峦,看着你直上青云,翱翔万里。”

“砚辞,你做到了,你有自己的追求,所以我祝你一路平安,所遇皆所求。”

听完这些话,车已经停在了机场。

周砚辞已经泪目,上一世自己打听过她的消息,都传闻她一心只专注事业,一生都没有结婚。

而自己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打扰她的生活,索性断了往来。

却没想到原来会有个人等他半生。

他郑重地向傅诗予道谢:“傅诗予,谢谢你。”

原来在我灰头土脸,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还有个人曾那么用心地爱过我。

他打开车门,又说:“对不起。”

很抱歉,我现在无法回应你。

到了美国后,周砚辞专心学业,在短短两年内就攻克了国内的技术难题。

美国教授给了他很高的薪水,想让他留在美国。

但他说:“我来这,就是为了报效祖国。”

他毅然离开。

到达长沙的那天是秋天,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街道上,像铺了一层余晖。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路口买了份臭豆腐。

他一边吃,一边在街上漫步。

踩着满地的梧桐叶,踩得沙沙作响。

拐角时正好遇到江烬晚,她一只手提着买的菜,另一只手抱着孩子。

四目相对,满是惊讶。

周砚辞朝她笑笑,她也回他一个笑。

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就像偶遇的陌生人,只是路上相视一笑,此后人生再无交集。

再往前走,他去了殡葬店买了一束白菊。

从前他的父亲就是在长沙殉职,他的母亲也死在长沙。

后来顾荏怕邻居说漏嘴,这才迁回滨市,所以他们的坟留在了长沙。

他去祭奠时,发现父母的坟前没有杂草,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他一怔,管理员告诉他:“有个年轻姑娘,隔三差五就来打理。”

他把白菊放在母亲的坟前,祭奠完这才准备回家。

又是两年没见到傅诗予,在美国时,她经常发邮件给自己,说说国内最近发生的事。

他总是看看,很少回复。

到家门口时,傅诗予像从前一样,买了一份臭豆腐,在楼下等他。

他手里还有一份没吃完的臭豆腐。

隔着两世,周砚辞心想他找到了归属。

即使重生回来时,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一世他只为自己而活。

但知道傅诗予苦等自己两世,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傅诗予一次机会。

所以,他接过傅诗予手中的臭豆腐说:“接风宴准备好了吗?”

傅诗予笑着点点头:“这两年勤练厨艺,现在厨艺不错,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

余晖落下,周砚辞透过她的双眸,仿佛看到了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

周砚辞笑了笑,说:“傅诗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砚辞。”

傅诗予一直站在阳光下,一直在等他,等了一生又一生。

周砚辞顺着树影,一步一步走向她。

他知道,这一步,也是走向自己的新生。

三年后,周砚辞和傅诗予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没有婚礼。

在玉龙雪山下,周砚辞与傅诗予共同宣誓,一生不离不弃,忠贞不渝。

下山时,周砚辞问傅诗予:“等了两辈子,值得吗?”

傅诗予紧握他的手,语气坚定:“值得。”

周砚辞再次抬眸。

傅诗予眸中有山川河流,

而他历经艰辛而来,终得新生,与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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